彼释氏之学,与“敬以直内”则有之矣,“义以方外”则未之有也。故滞固者入于枯槁,疏通者归于恣肆,此佛之教所以为隘也。吾道则不然,率性而已。斯理也,圣人于易备言之。
滞固者,指只专注内心世界,修行禅定、追求空性的佛教徒。
疏通者,指抛弃社会伦理,不顾一切社会礼法的佛教徒。
明道先生说,佛家的理论,从“敬以直内”的角度看,有它的合理性,但缺乏“义以方外”的处世行为准则。所以那些专修内功走向极端的就会枯槁没有生气,而那些抛弃世俗规范走向极端的又会恣意妄为,这是佛家学说之所以狭隘的原因。儒家之学则不这样,我们主张率性之谓道。这其中的道理,孔夫子在《易经》中易经详细阐明了。
佛教提倡收敛心性,摈弃欲望杂念,实现内心的安宁,这与儒家提倡敬以直内一致,但它不能辅之以“义以方外”的行为规范,以求得个人解脱为目的,便会脱离社会,对人情冷暖变得冷漠,这是枯槁的表现;或者,以超脱世俗为终极目标,并借此无视人伦礼法而我行我素,这是恣肆的表现。
因此,佛家学说是片面的,不完备的,它只重内心觉悟,却忽视现实社会的人伦秩序和责任,模糊是非界限,很容易出现偏差。
而儒家“率性” ,就是遵循自身内在的天理本性行事,内心自然保有“敬” 的底色,外在行事自然合乎 “义” 的规范,内外自然合一,这就是《易经》所谓的“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是非常完备的。换言之,儒家的强调“内圣外王”,既强调诚意、正心、修身,也注重齐家、治国、平天下;既能安顿内心,又能对社会做出贡献。
庄子认为,鲍焦、介之推等“枯槁之士”,可以与世俗隔绝,以此自我标榜清高脱俗,只能是“一曲之士”难以领悟“至道”。
相比于鲍焦、介之推之流,只有枯槁之形,南郭子綦则形如槁木,心如死灰,真正达到了忘我的境界,这是庄子所赞赏的。《齐物论》:南郭子綦隐机而坐,仰天而嘘,荅焉似丧其耦。颜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隐机者,非昔之隐机者也?”子綦曰:“偃,不亦善乎,而问之也今者吾丧我,汝知之乎?女闻人籁而未闻地籁,女闻地籁而未闻天籁夫!”
当然,道家的枯槁也是儒家所反对的。
又云:佛有一个觉之理,可以“敬以直内”矣,然无“义以方外”,其直内者,要之其本亦不是。
明道先生还说过,佛家主张觉悟,由此可以“敬以直内”,但没有“义以方外”的社会行为规范约束,那么他们的内心觉悟,从根本上说不是真正的觉悟,无法实现直内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