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梦者

第一章  石桥村的传说

  自打记事起,阮佑军的脑子里总是浮现一副图腾,是龙的图腾,刻在石壁上,石壁上是座桥,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来,睡梦中,依稀听见有人召唤,抬眼望去,只有浓雾一片,拨不开,一片混沌,继而又清晰起来,眼前浮现的又是那副图腾,岁岁年年,周而复始,就这样一直到了十八岁。

  高考结束了,终于可以睡个懒觉,阮佑军心里很清楚,名牌大学他是无缘了,就自己那点儿分数,普通大学都够呛!三年的高中生活,无趣的很,好在还有一段青涩的初恋,那是一个个子小小的,但内心强大的女孩,她喜欢听他讲鬼故事,对一些灵异的事件特别感兴趣,而阮佑军讲的都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也许是兴趣使然,两个人彼此有了好感,背着老师家长谈起恋爱,他们在一起更多的时候不是出去玩,而是窝在一起讨论奇闻趣事,鬼魅灵异,当然还有梦中的那个图腾。但伴随着毕业,这段感情也就不欢而散了。

  这一日,艳阳高照,由于通宵打游戏,早上五点多了阮佑军才恋恋不舍的决绝的放下手机,闭上酸涩的双眼,沉沉睡去,然而梦中惊醒,已是十二点多了,老爸老妈上班去了,留了饭菜,填饱了肚子顿觉无聊,看了会儿电视,正准备再战一局。手机响了,奶奶打来的,大概是想孙子了,喋喋说了好久,让他没事就回老家,白天没人照顾着也吃不好,大清早去集市上买了新鲜的水果蔬菜就等着大孙子回来,还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得了,在这儿也是乏味的很,干脆回老家吧,跟老妈打了报告,坐着公交车出发了,到了站点,爷爷正好骑着电动三轮过来接他了,笑容挤满了沧桑的脸颊,“军啊,快上车,你奶奶烧了排骨在家等着呢!”阮佑军笑着对爷爷说:“还是我来骑车,您坐着吧。”一路颠簸,十分钟左右到家了,那排骨的香味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吃完饭抹抹满嘴的油花,一拍屁股,坐电风扇前玩手机去了。

  滴滴…来条微信,是同村的葛文宇,从小一起玩大的哥们,知道他回来了,邀他一起去石桥村拉点东西,顺便带他去见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奇怪事,要说这葛文宇,那是个无事不干的主,浑身是胆,就差把天捅个窟窿,因为学习不好,高中也没上进了两年技校就进社会锻炼了,一到年龄就学了驾照,在他爸的搬家公司帮忙,偶尔也去些穷乡僻壤捯饬点老家具,这两年手里也攒了不少钱,最近石桥村的几个钉子户也决定搬迁了,这不来生意了,又听人说村头的桥突然塌了,露出了下面的桥墩,桥墩上还刻满了古文,还在桥下的石壁上发现了龙图腾,这事还上报了镇里,来了不少人,待了已经好几天了,这可把葛文宇惊着了,他知道阮佑军对那些东西感兴趣,也知道他这么多年的困惑,所以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帮他格外留意。这次的龙图腾说不定跟哥们有关,一听他回来了,马上来叫他一起去看看,说不定那梦就解了。

  两人开着货车来到了石桥村,村里的人差不多都搬走了,只剩下一两户人家,到处都是破壁残垣,砖头瓦砾,有几辆挖土机在废墟里正忙着,到了雇主家把东西都装好以后,葛文宇递给他一瓶水,“军子,你先去石桥那边看看,完事就回来接你!然后去我家咱哥俩聊会儿。”说完着急忙慌的走了。阮佑军的心其实早就飞出去了,他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这件事困扰了他好多年了,可能今天就真的能全部明白了,几乎是一路小跑,他来到了石桥边,桥的周围有几个工人正在清理,河边的大树下坐了不少乘凉看热闹的人,呜呜泱泱的正聊的起劲儿,阮佑军看到树下还有几个老头围在一块儿下象棋,便决定过去打听打听,老人们也许知道的更多些吧,于是就听到了关于石桥村的诸多传闻。

  石桥村原来也不叫石桥村,而是叫锁魂村,大约几百年前,河水很清,有一年夏天天格外热,人们就下河洗澡,河滩的水约莫半米来高,河中心是不敢去的,水太深,人们就懒洋洋的泡在浅水区,特舒服,那一年水中突然多了一种鱼,鱼身三四十厘米,黑色的鱼鳞血红色的鳍,绿色的鱼眼大大的,所到之处水温会陡然变凉,却也不是特别明显,游得不是很快,但你就是抓不住它,喜欢绕着人的腿打转儿,刚开始人们也怕,后来有几个胆大的依然我行我素不去管它,日子久了,看那鱼也不伤人,渐渐地就习以为常了,人们还给它起了名字--绿眼鱼。后来天越来越热,下河洗澡的人越来越多,这一天下午,人们像往常一样下了河,大人孩子,男男女女,都在河里嬉戏,绿眼鱼在腿边蹭来蹭去,这时候有人尖叫了一声,只见那人只一瞬的功夫,只剩下了一张人皮,鲜血从人皮嘴里沽沽的往外冒,血腥味弥漫在河面上,紧接着惨叫声此起彼伏,,河水霎时染成了红色,水面漂满了人皮,男人的、女人的、大人的,孩童的,河岸上的人们似乎还没有从惊惧中缓过神来,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这时候,河水就像沸腾了一般,数以千计的绿眼鱼腾空而起,涨大的鱼身凸出的绿色的眼珠像锈了的铜铃,红色的鳍划过水面,像一把把利刃,穿梭在一张张人皮之间,讲故事的老人讲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他无意识的拍了一下阮佑军,阮佑军毫无防备地吓了一跳,后背一个劲儿的发凉,“小伙子,你猜后来咋样了?”阮佑军回过神来,一个劲儿的摇头,老人继续神秘的看了看他,接着讲了下去,就在这时,绿眼鱼开始发生了变化,眼睛开始泛起了绿光,红色的鳍竟然开始分化成手的模样,鱼尾开始变长,鱼身黑的发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人皮嘴里钻了进去,一张张人皮被撑的鼓鼓的,直直的立在河水里,双手不自然的弯向背后,头高高的昂着,瞪着绿色的大眼泡,黑洞似的嘴里长出了尖尖的牙齿,,一张一翕,发出呃呃的怪叫,没有钻进人皮的鱼一个个上蹿下跳,最后爆破了肚皮,浓浓的血水混着肉末四散开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一股股浓臭的气味浮在空气里,令人作呕,人皮鱼拍打着双手,贪婪的吸食着腐烂的气味,怪叫更甚,叫声终于惊醒了岸上呆滞的人们,村民开始慌不迭的四处逃窜,恐惧代替了失去亲人的痛苦,村里有个二愣子,胆子出奇的大,他悄悄的爬上河边的大树,死死的盯着这诡异的一幕,好在人皮鱼好像没有离开水面的意思,沿着河道如孑孓踯躅般前行。黄昏时分,腐臭散去,河水起了漩涡,人皮鱼向漩涡聚拢来,只见漩涡中心盘着一条黑色的巨蛇,吐着红色的信子,绿色的眼珠狡黠的望着聚拢的人皮鱼,待人靠近时张开血盆大口悉数吞没,正在这时天空一个炸雷,闪电之中飞出一条银龙,巨大的鳞片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如巨剑般划破天空,舞动着雄劲的龙爪向黑蛇袭来,黑蛇吐出长长的信子,分叉的舌尖挂着两个小小的绿脸人头,人头张开嘴巴喷出黑色的毒气,紧接着蛇身开始蠕动,再次张开蛇口,涌出来数不清的怨灵,其中不乏刚被绿眼鱼吃掉的冤魂,银龙躲开毒气在空中翻腾,怨灵临近,狰狞的面孔上空洞的眼神写满绝望,整片天空弥漫着死亡的腐朽将银龙死死困住,怨灵层出不穷,银龙几度挣脱不开,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银龙通体金光闪闪发光,昂起龙头吐出火焰将怨灵炼化,怨气一点点消失殆尽,直至纯净,黑蛇见此,不再恋战,调转蛇头正要入水而逃,说时迟那时快,银龙翻转升腾,强劲的龙尾搅动起河水,粗壮的龙爪勾住蛇身,将那黑蛇拽出蛇穴甩出几丈开外,黑蛇口中流出绿色液体,瘫软在河岸,奄奄一息,银龙仰天长啸,天空风云再起,一道闪电划下,击中了黑蛇要害,将其斩杀,随后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不见。河面上数以千计的冤魂无意识的游荡,银龙吐出龙珠,金光乍现,无数的冤魂向龙珠蜂拥而至,被龙珠吸纳,锁在其内,而后口衔龙珠升腾而去。顷刻间,一切恢复平静,晴空万里,河水也清澈起来。这一切,二愣子看的真真的,良久才回过神来,于是关于银龙的诸多传闻在坊间四散开来,人们开始崇拜他供奉他,村里的富户出钱修了一座石桥,为了镇住河里的妖物,还专门刻了带有龙图腾的石壁,龙的嘴里衔着一颗大大的珠子--锁魂珠。

  讲到这里,老人长舒一口气,磕磕烟袋,续上烟丝,吧嗒吧嗒抽起烟来,“爷爷,就是这座桥吗?”阮佑军听完内心异常激动,他想起了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那幅图腾,尤其是那颗龙珠,他记得请请楚楚,“小伙子,怎么你对这桥感兴趣?我说的就是这座桥啊,你看看,镇上还派人来了,说是文物,要保护的!”老人呵呵笑了两声,“那块带有图腾的石壁已经拉到镇上了,现在只剩下桥墩上的碑文了。”阮佑军听完有些失望,就算心里再急迫今天也是看不到了,盘算着明天一定要去镇上看看,既然没有了想看的东西,只得悻悻而归了。葛文宇来接了他,两人吃罢晚饭,聊了起来。

第二章    龙图腾

“军子,你真的打算去镇上看看?”葛文宇咽下一口啤酒接着说,“现在那石刻可是文物,估计去了也看不着。”阮佑军皱着眉,“文宇,你认识人多,帮帮我呗,你也知道,我特别想弄清楚,都这么多年了,快成心病了。”说完叹了一口气,葛文宇又何尝不想帮自己的好兄弟,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有了,他想起去年他收老家具的时候,碰到了他表舅家的表哥,两人哥长弟短的聊的甚欢,葛文宇还请他去镇上吃了饭,得知表哥考上了公务员,分配到区里了,他还羡慕了好久,到现在还经常联系,这事儿看来得跟表哥打声招呼了,“军子,你先别着急,我这就给我表哥打电话。”葛文宇电话里一阵寒暄过后,说到了正题,表哥痛快的答应了,又是一阵客气挂了电话,阮佑军听罢,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这才露出了笑容,俩人商量好,明天一大早就动身,怕晚了不知道这文物又拉哪儿去了。

  晚上,阮佑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电风扇吱嘎吱嘎的转着,依然没有让那颗沸腾的心静下来,他想象着图腾的样子,又想起了白天老大爷讲的故事,努力的回忆梦中出现的龙图腾,今夜注定是个难眠之夜,大概到了下半夜,他混混沌沌的终于睡着了,这一次他的梦中出现了一双眼睛,那是一双能摄人心魄的眼睛,目光深邃而幽远,仿佛看进了人的心里,就这么盯着他,他想回过头躲开,却发现头也动不了,他想把眼睛闭上,也是徒劳,那双眼睛,透着凌厉,搅动了阮佑军的心,就那么直直的盯着他,他忍不住的发颤,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终于身子猛的一抻,惊出一身冷汗,他醒了,天才刚蒙蒙亮,急忙打量着四周,什么都没有,他打开手机,四点多了,隔壁传来爷爷的呼噜声,听着这呼噜声,心安下来,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索性玩会儿游戏吧,手指不小心打开了浏览器,百度的那个框框格外显眼,他鬼使神差的输入了两个字——鬼眼,搜出来好几页的恐怖电影链接,虽然他不是胆小之人,但是这样的情境之下,他还是赶紧关掉了页面,脑袋里又出现了梦里的那双眼睛。

  天终于亮了,阮佑军有些迫不及待,他吃过早饭,跟奶奶打了招呼就直奔葛文宇家,那小子正在捯饬头发呢,自从留了头发,他是又烫又染的,还天天的对着镜子臭美,看见阮佑军来了,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镜子,去里屋换上那套最喜欢的休闲装,这一身打扮下来,真真的帅了几分,“不就去镇上看看吗?又不是去相亲,穿这么讲究!”阮佑军有些等不及了。葛文宇贼嘻嘻的笑了声:“军子,还别说,真有事,等会儿到了镇上,我把你安排好了,就不陪你了,萧倩倩回来了,我昨晚好不容易约了她,你也知道,她就是兄弟我的女神啊!”阮佑军撇撇嘴,这重色轻友的家伙,上初中那会儿,萧倩倩是他们班的班花,学习也好,那时候情窦初开的葛文宇隔三差五的给她写情书,只可惜最后都石沉大海了,后来萧倩倩上了重点高中,两个人的差距越拉越大了,虽然阮佑军觉得这事儿够呛,但他不忍心浇了兄弟的一腔热血,“那你可要抓住机会哦!兄弟,挺你!”葛文宇听罢乐乐呵呵的拿起车钥匙,背了个小包,嘚瑟的出了门。

  到了镇政府,刚开始办公人员不让看,后来葛文宇给表哥通了电话,这才打开了放石壁的屋子,他一看也没啥事了,就跟办公人员知会了一声,拍拍阮佑军的肩膀,“军子你慢慢看,我撤了先,”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阮佑军一个人,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慢慢走到石壁前,缓缓揭开上面盖着的毛毡,一副气势恢宏的龙图腾呈现在他的面前,或许是年岁太久了,也或许是河水的冲刷,龙纹不太清晰了,只有龙目依旧神采奕奕,他怔怔地看了许久,颤抖的双手摩挲着每一处棱角,这幅图腾和他梦中出现了图腾一模一样,他的脑袋瞬间变得空洞起来,仿佛忘记了思考,他的眼睛甚至都没有眨一下,生怕漏掉了什么,过了良久,突然一阵睡意袭来,他歪着身子靠着石壁竟然睡着了,梦中出现了一条银龙,矫健的龙身,雄劲的龙爪,藐视苍生的眼神,火红色的龙珠自龙嘴吐出,阮佑军仰视着巨龙,有震憾,也有崇敬,唯独没有惧怕,只见那颗龙珠向他飞将而来,待到进前时,骤然变小,阮佑军伸出手将它捧在手心,却只一眨眼的功夫,消失了,紧接着银龙也升腾而去,无影无踪。

  也不知过了多久,办公人员叫醒了他,满身的汗水湿透了衣衫。他有些不好意思了,赶忙起身,拍打拍打衣服,顾不得手心传来的灼热,慌慌张张离开了。

  阮佑军出了镇政府的大门,去了附近的小公园,公园里的人不是很多,他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来,左手手心传来的灼热让他心神不宁,他反复的看着手掌,除了手心有些泛红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越来越热了,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这样下去,这双手不知道会不会废掉,他站起身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处喷泉,干脆用水冲冲吧,降降温也好,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池边,一股清凉浸润着手掌,就在这时他看见掌心有一个图案若隐若现,像极了一枚火球的形状,这时他猛然想起了刚刚做的梦,想起了梦中银龙吐出的珠子,和他手心里的图案一样,难道?他伸开手掌仔细端详,什么都没有,放进水里,图案又显现出来,原来只有在水里才能看到。灼热感慢慢散去,一切恢复正常。

  阮佑军的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刚找到梦中的图腾,现在又是这种情况,他有些心烦意乱!掏出手机给葛文宇通了电话,原来这家伙去了市里,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呢,干脆打了辆小三轮去回老家了。奶奶不在家,去赶集了,他钻进屋子,带着一肚子的心事睡着了。

第三章    鬼童的生日蛋糕

    “哥哥,”阮佑军听到一声稚嫩的呼唤,他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荒原,这一片荒原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哥哥,”又是一声,好奇心作怪,阮佑军寻声而去,所见是一座小小的孤坟,说是孤坟,其实看上去更像一个小土丘,被周围的荒草覆盖掩映,他不是很确定的站在土丘前,然而再也没有声音了,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淅淅索索的声音,这声音没有持续多久,紧接着土丘后面的平地下陷,阮佑军猝不及防地吓出一身冷汗,下陷的土呈现出一个蛋糕的形状,这时那个稚嫩的声音又传来了,仿佛就在耳边,“你不祝我生日快乐吗?”说完又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阮佑军只觉得后背发凉,汗毛都竖起来了,“哥哥,哥哥……”他第一次觉得被人叫哥哥会那么惊悚,这声音在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响,“你不祝我生日快乐吗?”咯咯咯……

  阮佑军想逃离这里,却发现身子异常沉重,怎么办?“咯咯咯……”笑声由远及近,又由近而远,反反复复,他的脑袋被这声音扰乱的快要炸开了,就在这无法动弹之时,他的左手手心开始发热发烫,最后像要烧着了似的,他痛的猛的睁开双眼,汗水吧嗒吧嗒流了下来,原来是一场梦!他看了看左手,好像什么变化也没有,热烫的感觉消失了,耳边仿佛依然回荡着那咯咯咯的笑声。

  他坐在床边静坐了一会儿,起来洗了把脸,奶奶正在小厨房择菜呢,见他起来了,拍打拍打手,打里屋抱出来一个大西瓜,“军啊,醒了,饿了吧,先吃块西瓜,奶奶给你做饭。”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十二点多了,自己睡了不到一小时。中午胡乱巴拉了几口饭,就坐风扇前玩起了手机。奶奶洗完碗筷,和爷爷聊起天来,“老头子,听说村头那个李大嫂子的儿媳妇又犯病了,笑了哭哭了笑的,跟去年一样,像是中邪了。”“不是去年好了吗?咋就又犯了?”“谁知道啊,唉,也是个苦命的,头个孩子死了以后,魔怔了好几年,后来的两个孩子上初中的时候,家里挣钱的又没了,学也没法上了,李大嫂子日子过得也不好,自己没了儿子,家里的事都顾不过来,哪有功夫管她啊,这家子人也真是可怜。”奶奶啧啧摇头,“她头一个孩子咋死的?”爷爷问。“和他爸爸上城买东西的时候出车祸了,那天是那孩子的生日,连人带蛋糕都甩出去了,正好让车轧了……”后面奶奶说的什么阮佑军没有心思听了,他有种强烈的感觉,也许梦中的事情和李家有关,他猛的想起他小时候好像听人说过,那个孩子埋在了荒坡里,他还去过那里,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了,和奶奶说了声骑上自行车直奔荒坡。眼前的一切和梦中的一样,高高的荒草下有一座小小的孤坟,风儿吹过,无限凄凉。他的左手又传来一阵灼热,只是没有那么强烈,这算是提示他找对了吗?

风似乎越来越大了。这让阮佑军感到不舒服,不敢再做停留,赶紧回家了。葛文宇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回来了,听声音好像约会不是很愉快。

  阮佑军脑子一片混沌,也没有心思去理葛文宇,左手的事情还没弄明白,现在又见到了梦中所见,让他内心十分不安。也不知道怎么熬到了晚上,玩了会手机,困意袭来……还是那座荒坟,还是那声呼唤,还是那咯咯咯的笑声,还有那下陷形成的大蛋糕……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在梦中惊醒,“你不祝我生日快乐吗?你不祝我生日快乐吗……”一遍又一遍,直到天亮,阮佑军一身的困乏,睡觉竟也如此劳累!他知道了,如果不把这件事情解决了,这梦或许会一直困扰着他。想到这里,他决定去看看奶奶说的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阮佑军骑着自行车来到村头,打听到那个女人的家,那是一座破旧的屋子,门虚掩着,他推开门,院子里乱七八糟的堆着木柴,庭院的绳子上晾着很多衣服,春夏秋冬的都有,搭在最外面的几件被太阳晒得有些灰白,角落里还有几垛玉米,被老鼠嗑的到处都是玉米粒,车棚里还有一辆电动车,看起来很久没有骑了,满满的灰尘。他站在大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只见房门打开,走出了一个面容憔悴的老太太,“李奶奶,婶子在家吗?”看到他,李奶奶认了好久,才想起来,“是阮家孙子啊,进来吧。”李奶奶有些疑惑,“孩子,坐吧,你咋来了?你奶奶找我有事?”“没有,我有事问我婶,”阮佑军很拘谨的坐着,“在里屋呢,她精神不太好,时好时坏的,你有啥事问她?奶奶告诉你。”他向里屋瞟了一眼,那个女人坐在床边傻笑着,头发乱蓬蓬的,嘴里念叨着什么,看样子也问不出什么。“李奶奶,我问您,你别生气,”阮佑军欲言又止,“没事,你问吧。“于是他便了解了关于死去的那个孩子的事情,那是十年前的事了,这个孩子叫小杰,死的那一天刚好是七岁生日,爸爸在建筑工地干活,刚拿到工钱,准备上城里买建筑工具,碰巧儿子生日,就带上儿子再买个生日蛋糕,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肇事车辆逃逸了,赶巧那个路段又没有摄像头,人也少,到现在还没破案,孩子被轧了半拉脑袋,脑浆都出来了,惨不忍睹,可怜只有七岁就没了,死后葬在了自家地里,这两年发生的事太多,地就荒了。听到这里,阮佑军更加确信,他梦里的那个稚嫩的声音应该就是小杰的,难道是因为有未了的心愿,所以才会出现在他的梦里?他跟李奶奶说出了自己的境遇,说服她在小杰生日那天做一个蛋糕放在他的坟前。

  这一天,天空阴沉沉的,大地热的像蒸笼,他早早起来去了李家,李奶奶已经备好了蛋糕,看他到了,便叫上自己疯疯癫癫的儿媳妇往坟地走去,荒地里几只乌鸦扑棱着,偶尔叫几声,给这片坟地平添了几分惊悚,李奶奶颤巍巍的走到坟前,扒拉着上面的荒草,“小杰,奶奶来看你了,今天你生日,奶奶给你买了个蛋糕。”说着掉下了两行老泪,噗哒噗哒的打湿了蛋糕盒子,她小心翼翼的把蛋糕放在坟前的平地上,“我可怜的孙儿……”阮佑军看着这位苍老的老人,心里酸酸的,他走上前去,想安抚一下李奶奶,突然,李奶奶的身体抖动了一下,转过头看着他,咯咯咯的笑起来,露出已经快要掉没了牙齿的牙龈,说不出的诡异,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哥哥,你不祝我生日快乐吗?”阮佑军吓呆了,脑袋像响了一声炸雷!他异常惊恐地看着面前的老人,他想拔腿就跑,可是腿就像灌了铅一样,他的嘴唇不住的哆嗦着,带着颤抖的音调对着老人说:“祝……祝你生日快、快、快乐!”咯咯咯的笑声远了,再看时,老人还在坟前哭泣着,难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吗?左手不受控制的抬起,掌心对着坟丘,手心开始变得灼热,只见坟丘里钻出了一个男童,顶着半颗脑袋,对着他笑着,阮佑军竟然不觉得可怕,那笑容在他看来,是天真的,阮佑军左手的手心放射出一道柔和的光亮,将男孩包围其中,他那半颗脑袋开始慢慢变圆,直到恢复正常,那是一个可爱俊俏的男孩,他咧开嘴笑着看着他,“哥哥,谢谢你!”说完化为一缕青烟钻进了他的手心里,那道柔和的光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回到家里,阮佑军感到身心疲惫,他在睡梦中见到了小杰,小杰告诉了他关于左手的秘密。几天后,奶奶说,小杰的妈妈不知怎么的,病竟然好了,只有阮佑军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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