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刀

冬至过后,夜愈发地清冷,连白天都睡起了懒觉,比往日迟了许多。凌晨五点半,天依然蒙蒙亮,街市稀稀拉拉地来往几个人,或者早起的屠夫的摩托车呼啸而过,王婆紧了紧身上的暗红色花大衣,夹棉的,但也抵不住清晨的冷风,这会儿她把左手插进衣服口袋里,提着菜刀的袋子撸上袖口,把右手也装进袋子里,“赶紧走吧,再快一点儿”。她暗对自己说。此时只见她微弯着的腰似乎笔直了些,一个路口再一个路口,冷天的清雾给她“大步流星”的冲击下,像磁石般沾上她的大衣,有了点氤氲。

王婆独居两年多了,老伴当年毅然决然从小儿子那搬回老房,然后不到半年与世长辞。她懂这是老伴不愿意给孩子们添麻烦呢,于是在亲朋好友,儿子女儿百般劝阻不让她独居时,她安然不动,稳若泰山。眼睛里迸出的倔强没人理解。

“妈,这个星期我们工作比较忙,您过来帮忙带带思怡好不”?小儿子打来电话,叫她到离自己3公里的新城区帮忙带娃儿。她答应了。小儿子夫妇俩平时工作忙,把孩子带在身边,实在忙不过来时叫她下去转把手。

上星期她刚去看过孙子。周末得空也是会去的,一周中五天在大儿子那帮忙,她常觉得对小儿子愧疚,恨不得自己再年轻个十来八岁,把两边的宝贝都揽在自己身边,让孩子安心工作。可怜风烛残年,力不从心。

路上行人多了起来,汽车尾气占领了空中的冷气,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汽油味道,街上的通道变成了临时的菜市场,各种菜的味道夹杂着汽车尾气混合成呛人的奇怪味道。王婆被这气搅得嗓子咳嗽几下,赶紧捂住嘴,眼睛小心地看着右手拎着刀的袋子:刀还在。然后发出满意的“嘘”声,笑着快步不停向儿子家走去。她要把这恶心的味道甩在身后,以免让这把新刀沾染了这味道。她来不及唠叨这些恶劣的商贩,来不及仔细听听今天的靓菜有哪些,更不会领会到有些行人对自己投来的异样眼光,她甚至连抬头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对了,儿子他们七点左右就得出门,现在已经是6:20了,她得再快点!

“思怡宝贝胃气弱,得补补。”她突然想到该给娃儿带只鸽子补补。在她小时候,老人家就是这样告诉她的,鸽子属温补的,入脾胃。小孩吃了好。几乎是同步的一瞬,她拐进菜市场一间卖鸽子,鸡的摊档。小心快速地挑了一只鸽子出来,继续赶路。

6:48分,她到了。打开门见到大厅时钟指针还在6那,她满意地笑了。儿媳接下她带的东西,奇怪问道“妈,您这刀是干嘛,有没吓到别人哦”?袋子半透明,刀的形状若隐若现,是的,她现在才注意到。

“哦,上次过来看到厨房的刀刃太厚了,不好切东西,想着给你们带一把”她扶着鞋柜边脱鞋子漫不经心地说。

拎着刀和鸽子肉的儿媳眼角泛着光,这老妈,连一把刀都想着给孩子解决,还有啥是想着自己呢?突然,她明白了婆婆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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