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村86岁高龄的陈老太婆死了,大队的赤脚医生赶到她家的时候,她已经断气了。陈老太婆虽年岁已高,但是一直身体都很好,没有什么毛病。平常连吃药都很少。她平时能说会道的,走起路来,也绝不亚于年轻人。除了脸上和手上那些满是沧桑的皱纹外,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看出老的特征。只是有时她的性格有些奇怪,有时她一个人坐在那高高的木门坎上发呆,目光呆滞,像在回想什么似的。这一次天气遽然变冷。陈老太婆感冒了,突然不舒服,什么也不想吃,也没有力气。第二天,她托邻居带话给她的儿子们说自己病了。叫他们来看看她。
陈老太婆生了四个孩子,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从她老伴去世之后,她家的孩子们都很少来她这里。即便她的两个儿子就在村庄里。相隔也只有几百米之遥的距离。儿媳妇更加不来看她。两个女儿也很少来,只有过节的时候才来送节。平时几乎都对她是不管不问。
她家的儿子听说她生病了,以为只是轻微的感冒,没什么多大的事,都自顾自地忙着自己的活。老二牌桌上吃猪,老大忙农活。到了晚上也就忘记了那么回事。第二天早晨醒来老大突然记起
了,就跑到她妈住的老房子里去看自己的老娘,这一看知道自己的妈妈果然是生病了,她脸色苍白,眼睛闭着,于是跑到大队去请赤脚医生。等到赤脚医生赶到的时候,叫了几声“陈大娘,陈大娘,”可是却没有回答。他的手往她的鼻子下探了探,已经明显没有了呼吸。脉搏也停止了跳动。她已经死了。赤脚医生对她的大儿子说。他有些不相信,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死了了。
他的心里难过,后悔,他想如果自己昨天就来看一下妈妈,或者妈妈不会死。人们为什么总是后知后觉?等到面对人世无常,等到失落后才知道珍惜呢?
一个星期以后,这天晴朗的天空,太阳有些晒,喇叭唢呐,鞭炮声霹雳拍啦,铜锣声叮哩咚隆,一声声震耳欲聋。陈老太婆的葬礼操办的十分隆重,也许她的孩子们心中内疚,生前没有好好的孝顺母亲,没有及时为她去找医生,只好在她的葬礼上多花点钱来弥补自己内心的那份愧疚之情。也许是为了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吧,也许是有钱呢,不想办的太寒碜吧,这些谁又能说的清楚了。
路边热闹的人很多。黑于白交织的颜色总让人感觉有一些恐慌。为陈老太婆送行的人也很多。拥挤的人群,纵人抬着那棺材离开了村庄,走在那条并不宽敞的马路上时,他们的脚步却慢的出奇。看得出那些大力士们举步维艰。也许陈老太婆的棺材太重了。长长的送行队伍缓慢地前行着。
忽然一阵狂风横扫而来,晴朗的天空失去它的亮度,骤然变的乌云密布,黑压压的罩着大地。隐约中像有哭声由远而近,又像在身边。这时人们加快了前进的脚步。送行的人全都退到了后面。行至半路时,突然“嘣”的一声巨响。像不约而同的命令,所有的人都被这声音震住了,止步了。“棺材爆开了”有人在后面喊。人们把棺材小心翼翼地放下来。这时棺材盖被掀开了,里面的人跳了出来全身都沾满了白色的灰尘,她骂骂咧咧的,“你们就想把我埋了,我还没有死了。”在场的人都被吓的鸦雀无声,目瞪口呆。没有人敢答话,也没有人敢靠近。眼睁睁地看着她往回走。
她的儿子和女儿们远远跟着的她往回走。她果然回到了自己的家。“妈,你真的没有死呀?那我们的钱······”
“你们这些没有良心的家伙,就这么想要我死呀?”
晚上她竟然吃了一大碗饭。一顿狼吞虎咽,这下她家的儿子和女儿们才相信她真的没有死。一切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陈老太婆独自过着正常的生活,无人问津。
那个寒冷的冬天,陈老太婆不慎从自家的木楼上摔了下来。摔在枯死草地的泥巴地上,被路过的王大叔看见了,王大叔赶紧放下手上的锄头,她叫了叫陈老太婆,见没有反应,她上前推了推她,还是没有反应。原来陈老太婆已经奄奄一息了。村里的人叫来了她的两个儿子,他们七手八脚把她抬到了医院。医生诊断她已经停止呼吸,心脏没有了跳动,已经死亡。她的儿子虽然怕
医院的诊断确信无疑,应该不会有错。
翌日下午才把陈老太婆放进了棺材。这一次陈老太婆是真的死了。
时隔一周以后陈老太婆葬礼的那天,天气有些冷,麻风细雨。她家的两位儿子也依旧不吝啬自己的钱,把葬礼办的隆重而豪华。绫罗绸缎挂满了大厅。一切都在正常的次序下进行着。一路上也走得很快,因为下雨不方便。人们只想赶快结束这些事。到了埋葬陈老太婆的那坟时,当人们把那棺材放进泥坑准备掩埋时,却惊奇地看见那棺材不停地在动,摇晃得厉害,许多人都震惊了,不敢继续下去了,当人们都束手无策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的大儿子问年老的村长该怎么办?村子建议把那棺材盖打开,当他们齐力打开时,这时陈老太婆,从里面爬了出来,她一边嘀咕着什么,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她家的两个儿子傻愣愣地呆立着,旁人也迷惑不解,人们用诧异的目光盯着她。像在看一个怪物一样。她蹭蹭蹭地跑下了山。离开了那个危险之地。
人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百思不得其解。她的复活在方圆十里也传遍了大街小巷。而她的两个儿子和女儿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每一次的钞票就像打了水漂,有去无回。
陈老太婆又回家了,她依旧默默地生活着,也没有什么异常。她的儿子和女儿们来的次数更加少了。第二年的春天,陈老太婆真的病了。病了好一个星期都没有吃东西。她躺在床上,眼睛微闭,脸色苍白。已然没有了往日的生气,已经奄奄一息。这天陈老太婆真的归西了。可是她的儿子和女儿们已经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他们想也许她过几天就又复活了。于是没有把她放进棺材,也没有眼泪,没有难过,而是静观其变。
只到一个星期以后,见真的没了动静,才给她办了葬礼。只是这一次,所有的程序都加快了步伐。尤其是在送她上山的时候,她的儿子们像赶着让她去投胎一样。匆匆忙忙,心急如焚,也许他们害怕她再出来纠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