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外婆回上海了,我很想念她,不仅是我,她在保山的朋友们都和我一样 ,怀念着和她相处的日子。
上海外婆是上海人,因工作来到了保山,呆了四年。我们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认识的。那天,我和朋友们在一家店里开自助烧烤party,吃得正欢时,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走到我们身边,见有生人,我们招呼她一起吃东西。她惊讶地问:“我可以吃吗?要付多少钱?”我们笑了,告诉她不用,随便吃。她也就不客气地拿起东西和我们一块吃了起来。
那一次,我们没问她是谁,来自哪里。几天后,在一次公务活动中,我们再次相遇,我才知道她是一家银行的董事长,来自上海,其时已经49岁。
上海女人在我心中一直是娇滴滴,说话声音嗲嗲,身着一袭旗袍,左手拿着一个精致的小包,右手一把扇子,风情万种。与眼前这位钢炼,甚至有些帅气的她丝毫挂不上钩。后来,慢慢地我们就熟悉了起来,下班后,我们会约着一起喝咖啡,到书店看书,周末,她会提前买好一袋包子馒头,和我们一起去敬老院看开心奶奶。她也因而成了开心奶奶的“心心姐姐”。甚至还和我们一起走到贫困的山区去做志愿服务。在当地老百姓家里,和大家一起席地而坐,吃着火塘边的烤洋芋。
她随性而洒脱,丝毫没有上海女子的洋派作风,也没有职场高管的架子,大多的时候,身着一套休闲装,一双运动鞋。甚至有一次,她去板桥的集市去,在那戴上了赶马车大叔的草帽,手里拿着赶马鞭。当她把照片给我传来时,我半天都没认出她。认出她后,捧腹大笑,把肚子都笑疼了。
她说认识我们后,她在保山的生活发生了变化,可以说是颠覆性的。才来保山时,下班后一个人无事可做,就开着车到处漫游。和我们在一起后,有了朋友,生活多样,我们是上苍赐予她的礼物。有一年,保山西山发生火灾,当她得知我们要去给救火的队友们送水说、食物等后勤补给物资时,二话没说就开车过来,和我们一起上山。上西山的路山路十八弯,都是她在开车,下山后我们才猛然醒来,她是来自上海的女子啊,对保山不熟悉,对山路就更不熟悉,她是凭借怎样的一股毅力把车开到山顶,又开回城里的。我想,力量来自她的善良与纯朴。
她还喜欢摄影,应该说是一名摄影师,她镜头下的视觉是独特的,鲜活灵动。而镜头对面的人文关怀把照片里的人物都拍活了。在保山芒宽乡一个傈僳族的寨子里,一个小男孩脏兮兮地,鼻涕流到了嘴里,孩子打着赤脚。她心疼地抱起孩子,给他擦干净了脸,回去后又和朋友们一起,给孩子们带来了书籍,玩具,把爱撒在教育里。和同事们外出,她把同事们的一个个笑脸收入镜头,做成美图。
一个上海女子,人到中年,接受到保山这样一个边陲之地工作,要克服多大的困难,没有一颗强大的内心,是很难做到的。她对工作是热爱的,作为董事长完全不用自己去拓展业务或办理业务,但是她做了。走入村村寨寨,亲自帮助需要办理业务的村民。她在保山的家里,楼下的包子铺夫妇,街上的茶叶店员工都成了她的朋友。当包子铺的老板娘二胎分娩时,她忙前忙后,还托我帮她们在医院预约单间病房。
在保山的四年,阳光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皮肤不再是来时细腻的样子,每次休假回上海,同事朋友都说她,“图什么?”后来,她把同事朋友一个个请来保山,让他们感受保山,让他们知道“云南不是骑着大象去北京的”,云南人是纯朴的,身上有一股打动他人内心的张力。朋友们来过之后,由衷地羡慕起她来,“心惠,你是重新活了一回。”
是的,她是重新活了一回,精彩地活了一回。去年的一个晚上,我接到了她的电话,“花儿,到机场接我吧,我回来了。”那天接到她之后,眼前的她又是一个活脱脱上海精致女子,越发漂亮了。我们相互诉说着各自的思念,各自的工作。我她的女儿结婚了,小外孙已经2岁多,她成了外婆,上海外婆。但是一切似乎又和以前不一样了,她随时扛起相机,抓起旅行包就走,走到大山,走进河流 ,走向大自然。日子再也没有回到当初的原点,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她用心感知着生命存在的所有呈现。
我知道, 保山于她只是一个驿站,她是来保山赴一场清修,但是并不短暂,她在这驿站已经播了种,生了根,还会发芽,开花。
其实,保山不仅是对她,对其他外地来工作的她与他,都是敞开心扉的,他们也会在保山生根,发芽。
保山这座城市,对每个外来者都是一场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