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街上有最大的菜市,相应而生了许多饭馆和茶庄。
百岁街热闹非凡,寻常百姓会早早地到菜市去买一天要用的食材,因为早点的蔬菜果肉又便宜又新鲜,到了下午就没得挑了。
达官贵人们往往中午了才往这边走,他们有各自爱好的口味,于是有了各自常去的馆子。不过珍味轩就开成了这条街上生意最红火的,常常还没送走中午的食客,来吃晚饭的客人就已经坐上了桌。
金身罗汉就被罚到这条街上化缘。
穿得褴褛的他站在菜市口,手里拿着个木钵,他摇着木钵告诉过路的行人,你看我,我还什么东西都没化到呢。
可他板起哀怨的面孔,像被谁欠了债,来往的过客哪个愿意和他有缘?
大家瞅瞅他,再瞅瞅对面欢脱的小乞丐,都掏了腰包往小乞丐手里撒。
小乞丐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总是晃晃手里的银币冲着罗汉挤眉弄眼。
罗汉生气的走开,“切,便宜你了。”
他走着走着,走到了珍味轩。他斜着眼往里瞄,他看里面宾客满门,店小二都挪不开空到门口来招揽生意。遂自作主张,站到了门口。
站到门口,却看见门梁上挂着的竹帘好生眼熟。他不自觉的就想去撩。
于是他站到一旁,心里默念着:“快来客人,快来客人。”
这时来了一位达官携了一名妙龄女子,女子画着细长的眉毛,娇嫩的红唇,半倚在达官身上说着软糯的话。
“二位这边走。”罗汉嘴上唤着手里也没闲着,他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撩起竹帘。
眼前的两人着实被这衣衫褴褛的店小二吓了一跳,“我的个妈妈呀!珍味轩是破产了!怎么找了你这么个破烂玩意儿来当小二!”说着就把身边的女子往下家带。
“嘿嘿,”罗汉笑道,“什么东西。”
还是站在原处,等下一位客人。
“几位这边走。”罗汉又撩起了竹帘子。
虽然他说话的样子坚硬有力,像个护法。可他撩帘子的动作却是格外娴熟。
只见他伸出两只手指,放到帘子后面与他等身高的位置,他转动手腕轻轻一撩,他的手劲都聚集在两只手指的第二个关节处,这样才能控制住竹帘不能从指腹滑落下去,打到行人的脸。
撩帘子的角度也是有讲究的,帘子不能撩得太小,客人进不去那多尴尬;帘子也不能撩得太开,以免客人还没走进去就看到里面所有的景象,顿生无趣。他要让人保留住好奇到最后一刻,因为这帘子后的景象是好多人废了好多心血用心布置的。玉水桥,风光亭,旖旎屏风,金桂园,全都隐藏在这一方竹帘之后…
“拾荒的!谁指使你来我这儿捣乱的!说说说!”珍味轩里走出的那个人真是体大腰圆,是珍味轩的老板。他上前一把抓住罗汉搁在帘子后头那只手,重重的掰到眼前,抬着头瞪着他。
“没,没人指使啊。我是个和尚,我化缘的。”
“我这儿全是海味山珍,没有给和尚吃的。你给我一边去!碍着我做生意。”
老板没好气的推了罗汉一把,罗汉纹丝不动。
“施主此话差异,佛度有缘人,为的是个缘,我来此处化缘,为的也是个缘。我不要你的山珍海味,也不要你的稀饭馒头。我为你的客人卷帘,这就是我与客人的缘。”
“什么乱七八糟的!快给我滚!”
说着重重的掀起帘子回了饭馆。
“阿弥陀佛,早死早超生!”
罗汉甩甩衣袖背着身走了。
“客官里面请啊。”他又跑到百岁街上另一家餐馆给人家当小二。
“客官慢走啊。”他掀帘子的手起起落落。
“沙师弟,挺像回事的哈。哈哈哈。”
说话的是化成老太模样的净坛使者,他一路小跑着迈着小脚冲金身罗汉来。
“那是,老本行干了那么多年,我是专业的。”他又撩起了帘。
“你搞搞清楚你到底是金身罗汉还是卷帘大将?这里是天庭还是人间?”
“事起琉璃,事终琉璃。看来我生生世世都和琉璃过不去了。”
“琉璃不冤?不知哪里得罪了你。”
“如来不是说道由心悟,岂在坐也吗?我悟我的道,和我在哪在干什么有何关系?”说着他又掀起了帘子,“客观慢走啊。”
“跟我走吧。缘也不化了。世上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对你来说比较重要?我们要东游了”
“还东游,你是奔波命?你随我去见悟空。”
“呵,他度众人,我度自己,没交集。”
“玉帝你想不想干?天庭你想不想闯?”净坛使者说着,裂开了没牙的嘴。
金身罗汉这才回过神来,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满眼都是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