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爬滚打了七八年，一直有个梦想，在北京安家，买房。
看着北京房价坐了高铁似地飞涨，小雅想再不坐上这趟列车，恐怕将来就更难坐上了。于是她开始周末奔波看房，终于敲定了京郊某小区的一小两居。售楼小姐热情地帮她算了首付款、税的数额。
小雅心里盘算，所有这些年省吃俭用（她不敢旅游，不敢买名牌，甚至和朋友聚聚的次数都少了）的钱加起来还差10万。
可自己已小30岁了，就算没男朋友，也得先有个家。
咬紧牙，借钱。
2
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自己的发小，虎子。
说是发小，其实还有一层关系就是虎子曾暗恋过她。谁都没捅破这层纸，但女人的嗅觉还是敏锐的。后来虎子到上海发展，他们也就停滞在朋友的关系上。
拨通虎子电话，没接。小雅心里有点打鼓，本来借钱这事就挺难为情，自己从小到大不管再难都是一个人扛，钱少时一天馒头就咸菜的日子都扛过，都没张口跟别人借钱。
先找别人吧，估计这厮忙着呢。小雅嘀咕着。
小雅在公司做的是事务性工作，加上小雅比较宅，每天几乎都是两点一线，除了上班也没时间社交其他的圈子。所以她把身边数的上来几个朋友都琢磨了一遍。
阿惠是小雅大学同学，毕业一起来的北京，嫁了一北京土著，男方家有房子，他俩应该不差钱。但阿惠结婚生了孩子后，小雅和她就渐行渐远，大家各奔忙各的，大北京的一年见上一两次面不容易。而且小雅没结婚，阿惠每次也都是说孩子老公，感觉真的聊不到一起了。
借钱这事最好不要微信说，还是直接打电话吧。
“嗨，忙啥呢？”小雅用轻松的口吻开场。
“哦，小雅，咋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正哄孩子睡觉呢。”对方蹑手蹑脚的声音。
“嗯，也没啥，想你了呗，看你大周末干啥呢。”
“我还能干啥，忙孩子呗，你最近咋样？”
“我挺好的，这不看了一阵房子，准备出手了。”
“啊，不错呀，哪里的？你都要当业主了。”
“哪呀，我最羡慕你了，不用发愁房子，不像我，啥都得靠自己。”
.........
小雅绕了半天，都没好意思说出借钱的事。在阿惠准备说哪天再聊，要哄孩子时，小雅崩出出：“我买房付首付还差点钱， 你能借我些么？”
对方沉默片刻，“小雅，你没结婚不知道养孩子多费钱呢，我这两年也没攒下几个钱…（此处省略若干字）， 真的不好意思了，要不你再找别人想想办法？”
“呃, 没事没事， 你先忙吧，我再想想办法”小雅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3
下一个，小雅想到了二毛。
他是小雅以前的同事，曾经追求过自己，而且，最最关键的，他曾向小雅借过2万元钱，小雅当时也没说其他，嘁哩喀嚓非常痛快的给他转了2万元钱，甚至都没立字据。虽然二毛事先说要立字据，但他后来却没有给小雅任何凭据，只是把一个什么珠珠的套脖子上的串，硬塞给小雅，说用他心爱之物做抵押。小雅觉得她不懂这些珠珠串串，对她来说没有字据踏实。
二毛说的两周后还，还是拖了1个月。小雅心里却不舒服，两万元是自己不舍得用高档化妆品，不舍得下馆子省下来的。于是小雅还是主动提示二毛，该还钱赎珠了。
后来大致两个月后，二毛还钱了。当然他们的关系也就停留在此了。
小雅给二毛打电话，这次比较直接了当，没寒暄绕弯子。
二毛也是沉默了几秒钟，尽然啥也没说挂了电话。
“我去你大爷， 什么玩意！”小雅愤怒地把二毛从通讯录里删了出去。
4
小雅受到挫伤，没敢勇往直前。
晚上，妈妈打来电话，询问一天看房情况，小雅疲惫含糊又报喜似地夸了房子。但她不会跟妈妈要钱的，妈妈用缝缝剪剪做裁缝的辛苦钱把哥哥和她拉扯大，小雅考上大学后都是靠自己做家教赚生活费。
妈妈主动问了，“小雅，首付的钱够不够？不够跟妈妈说啊，你们大了，妈妈这些年也攒了些钱，不用在你们身上用谁身上！”
小雅忍住哽咽，轻松地：“妈不用，我自己的够。”
下一个，小雅想到盼盼。
盼盼是小雅来北京第一份工作认识的姐妹，她像个野孩子总是缠着小雅。每天早上来公司，她总是凑到小雅跟前，给小雅讲一个黄色笑话，然后拉着小雅去吃包子和炒肝。她让小雅明白，除了学习考大学外，还有一种成长叫：不上学混个台湾人老男人，也能和小雅一样在公司里工作，甚至在公司她比小雅自在舒服多了。
但后来那个老男人回台湾了，盼盼生活水准降了一大半。她和小雅借钱，当时小雅已经换了一家公司供职，就是和二毛的那个公司。小雅当时也是一枚小白，不过自律和节俭攒下了2万。而盼盼就借两万，小雅衡量再三，而且听从一朋友劝诫：借给别人钱时，最好要打着要不回来的想法。后来小雅只借给盼盼伍仟，她打着如果要不回来，伍仟这个限度也是她能忍受的。
好在盼盼后来又找了一个北京爷们，把钱还给了小雅，不过离盼盼说的“马上还”已经快半年了。
“亲爱的，是我，小雅。”小雅声音试图轻快。
“哈哈，宝贝儿，是你啊，想我了吗?”盼盼依旧如一盆火。
“呵呵，是啊， 你又幸福的不理我，我可不得想你。”
俩人balabala东拉西扯，旁门左道，横冲直闯地聊得火热。
小雅心里有事，不能闲晃。马上引入主题。
“盼盼，我想借些钱， 我想在京郊买个房子，首付差点...…”
“需要多少？”盼盼直爽地没有犹豫地问。小雅暗自惊喜。
“10万。”
“嗯，没问题。不过我先问问我家老王，然后给你消息，你别着急哈！”依然的爽快。
小雅感动，表达感谢。虽然她知道她说的老王人家有明媒正娶的老婆。
但至少盼盼没有像阿惠那样搪塞，没有像二毛那样圆滑世故，小雅觉得盼盼还是想帮她的。
两天，三天.....
一周过去了，售楼小姐不停打电话催小雅，说房源紧张，而且马上要涨价，如果小雅不交款，那套房就不能再留给小雅，要出售了。但，盼盼一直没有给小雅回话。小雅失落了。
还要找谁问问？这笔钱，说大不大，说少也不少，而且又不能短时间还人家，谁会借给我呢？
电话响了。
“小雅，是妈妈，我现在带着你侄儿在火车上，明早就到了，对，就是那趟火车。没事，你不用接我们，你去上班，你把出租屋的钥匙放在哪告诉我就成。”
小雅第二天公司有个重要的会议，不能请假。
中午，小雅没吃午饭，抓紧赶回了出租屋。
一进门，正赶上妈妈带着侄儿也刚回来，他们坐地铁倒公交坐了1个多小时才到。
妈妈和15岁的侄儿满头大汗，衬衫也被汗水浸湿了不少。
“快，孩子，把那个解下来吧。”妈妈说。
小雅看到妈妈和侄儿，撂起衬衫，露出裹在腰上的一圈布袋，拿下后小心翼翼地解开，从两个湿漉漉的布袋里掏出整整的几沓被汗水浸湿了的万元钱捆。
“妈，您背这么多钱坐的火车？多危险！您这是干啥呀？！”
妈妈一脸笑意“是啊，不容易，我俩在火车上都没敢睡觉，一路生怕钱被人偷跑了。”
小雅语塞得说不出话来，只有转身去拿毛巾帮妈妈和孩子擦汗，但自己鼻子一阵酸，眼眶已湿漉漉。
“小雅，妈知道你买房需用钱，这么多年妈也没帮上你啥，咱也不会寄钱啥的，也怕你不告诉账号啥的，...…而且，妈妈也的确想你了，这不带着满满（侄儿名字）来看你，他也没来过北京，顺便也帮我运运钱。”妈妈笑盈盈的。
“也不知道带的够不够，这一共是8万元，你先收好，如果不够，妈妈再让你大哥想想办法。”
小雅彻底绷不住了，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5
上海的虎子打来电话。
“哎呀，前几天太忙了，心里想着给你回电，我这猪脑子总忘了， 你找我没事吧？”
“没事了， 哦，对了，我买房子了。在京郊。已经付完首付款了。”
“好事啊， ”停顿一下，“小雅，你如果需要钱，你尽管跟我讲啊。”
从此虎子在小雅心中地位至高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