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商店,径直走到那个角落,漫无目的地看着这里琳琅满目的商品。
起初我并没有注意到他,正低头专心地端详着手里的那个精致而又小巧的木盒。突然他轻声的一句“你好”让我从专注中回过神来,此时才意识到原来我旁边有售货员,心里却还在暗疑他不知是从何时何地冒出来的,我转过头对他笑了一笑,他也笑了一笑。
我自顾自地寻找给严老师买的手账本,他跟在我身后。我想他应该是像超市里专柜的那些售货员一样,那些售货员总喜欢跟在人身后,不管你买还是不买,但凡看见你驻足在她的“领域”,便要喋喋不休的给你推荐各种各样的产品,这些产品自然是被夸得天花乱坠。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给我推荐这店里的产品,而是跟我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我猜测他已经打量了我这一身行头很久,问我这是否算是旗袍?
我才又注意到自己今天穿的是一件绿色盘扣的棉麻短装,下面是一条白色的七分裤。我大脑根本就没来得及转弯便脱口而出:“算是吧!”说完自己心里却又懊悔:“这算是旗袍?”我自己也不知道。
他似乎对我的着装颇有兴趣,依然打量着我:“我突然发现这样搭配也很好看。”
我一边道谢,一边把这家店已经转了一个圈。
他的热情不减,不知为什么,突然间,他煞有介事地对我说:“我喜欢京剧。”听到这里,我刚刚拿起一支极具特色的玻璃笔的手停在了半空,转头笑着问他:“你也喜欢戏曲?”这个“也”字似乎暴露了我的喜好,但我心下生疑的却是不知他从哪里看出的蛛丝马迹,好继续找着话题让我忍不住和他聊几句。
接着便是很有意思的一幕。我依然手脚不停地寻找着商店里的好东西,他也依然一步不停地跟着我喋喋不休地聊着他的喜好。为了让他高兴一下,我说:“京剧我也喜欢,李胜素的好听,还有于魁智的也好听。”此时我你能感觉到他的眼睛里放了光,连声说:“对对对,我就喜欢这个,还有京歌,可是平常唱的话还是···”我意会到了,他在向我倾倒喜欢京剧的孤独。
他开始猜测我的职业。
我说:“你猜我像是干什么的。”
“看你穿的风格,我觉得你一定从事和这方面有关的把。”他一本正经道。
我摇摇头。
“那就是自己喜欢。”
“对,我自己喜欢。”
此时我的目光落在了架子底下那一排精美、低调的手账本上。一眼相中的大抵是不会错的,我拿起其中的一本,它的外面是亚麻的收缩袋,每个不同的布袋的正面印着不同城市的标志性景色和名字。我拿起印有“苏州”字样的一本,看标签的价格:39.
他似乎才想起了自己售货员的角色,告诉我:“就这个苏州的贵10块钱,其他的都是29.”
我问有什么区别吗?
他笑笑:“也没什么区别···”
我紧接着他的话:“就是字不一样?因为这印的是“苏州”?”
“对,就是字不一样。我也问过老板,为什么这就贵10块钱。”
我本想听着他给我传达他的老板是如何解释这多出的十块钱,没想到他说完便没了下文。
我驻足在这排手账本前,端详了许久,最终依然拿起了那本带有“苏州”字样的,让他给我包了起来。
在我买下之前,他特地给我刷了一下条形码,给我清楚地看到电脑屏幕上显示的价格,好证明他并没有欺骗我。我笑笑,付完钱临走他叫住了我,说送我一个小礼品,不知我会不会喜欢。我道了谢,回来拆开看时,是一面小巧的镜子。
我想,故乡,便是这多出的十块钱的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