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阅匆匆时光里的些许记忆

五月的雨下得喧闹又繁华。

早上七八点还是狂风呼呼,犹如海潮般呼啸而来,碰了海岸后又折回。十点多又是淅淅沥沥,雨里夹着风的薄凉,树枝在摇荡,绿意一波一层涌动,雨随风飘,抖动又自由。

翻着手机,看着无意中经过曾经的三中拍的几张照片,一阵阵记忆回放,想起了关于三中的好多人和事。

【1】

三中的创始人是安君之吧?印象模糊了,只隐约记得有安君之基金会设立。我刚参加工作,进入三中的国庆前后,加上八月十五中秋节,双节的喜庆里,学校举行了隆重的开学典礼。有安君之基金会创立的仪式,讲话的领导略叙了三中的由来。

后来,有一回在学校四处闲逛,有人指着一处石头说这是安君之之墓。安君之是何许人也?当时历史组的宋志珍老教师聊得较多,似乎参加过渭华暴动,与西塬我村宋潘贵老先生交往甚密,是阳郭一带有名的富户,参加革命,搞党的地下工作,后来捐资捐钱,筹划建设了渭南第三中学,就是阳郭中学。

宋潘贵何许人也?“阳郭史苑”有几篇文章足以说明,《2012年版渭南市志“宋蔚青”传》、《阳郭中学老校长宋蔚青革命事迹拾遗》。宋潘贵又叫宋攀桂或宋蔚青,是渭化起义的带头人之一,1928年渭化起义失败后,积极从事党的地下工作。从不很严格的意义上讲,这位老革命也是我的本家,是三张镇东落村人。小时候,经常看见这个老头,衣着干净,拄着拐杖,由一个同样干净素朴的老太太搀扶,在村子溜达。大约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去世,坟茔就在我们三队的土壕地里。可惜,我对他了解的微乎其微,对他的革命事迹知之更少。

【2】

在2011年后的高中进城浪潮推动下,三中和东塬的崇宁高中最先裁撤,学生和老师部分插入城里的杜桥高中瑞泉中学等学校,部分老师辗转到固市、吝店、下吉中学,极少数插入初中就职。

乡村学校学生流失太多,小学相对稳定,各年级人数还算饱和。初中尤其高中,生源锐减,一个年级一个班都不够开班,富余的老师,守着学校,没有课上成了无生之师。与乡村相反,城里学校,到哪儿哪儿人多,尤其好学校,人满为患,还在往里挤。班多,班额大,缺教师的科目还不少。

上个世纪90年代初,我在三中任教时,高一高二高三三个年级共有12个班,基本上每班有50个左右的学生,三中仍是一个上课紧张宁静,下课喧哗热闹,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沸沸扬扬的繁华地。伴随着一批一批分到三中的师范学校毕业的大学生,三中的校园充满生机弥漫活力。从北院到南院,从教学区到大操场,处处都有人的影子在晃动,偌大的三中校园是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当时整个学校只有两栋楼,一栋三层半新半旧钢筋水泥的教学楼,再就是一栋老旧的两层青砖木瓦结构楼,其余全是低矮的砖土木瓦平房,墙体主要由糊基累成,我就住在这样的平房里,一住就是四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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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那时候工资不多,还不按时发,经常是半年发一次工资,发工资比过年都声响大。以校园重大新闻从北传到南,你传我,我传他,到校出纳刘老师处领钱。当时还没有现在的工资卡、银行卡,都是以现金形式在校财务处的出纳那领钱。到现在我只记得两个数字,一个是月工资一百一十二块六毛七,另一个好像补发了什么再加上半年多的工资,一共是三千零二十六元四角。

现在一个月拿几百元工资,那简直没法活,一个月挣3000多元都觉得太少,当时就是这样的。别人总说穷老师孩子王,我感觉还蛮好的,只是领钱的感觉太少,好像工资与生活没多大联系一样。当时想买的东西不多,也很少去买,生活简单质朴,一碗包谷糊糊,一顿旗花面片,馍加辣子,都是一顿饭。

吃饭的时候,你游到我房子,我串到你屋子,吃着吃着就聚拢成一堆人,谝这说那,甚尔吃起别人的饭菜,很少忌讳这嫌弃那。

记得三中老师都给自己盘小土灶,烧柴火做饭。我也叫人给自己垒了一个,好像也没用几回,经常用蜂窝煤炉子。有人用电炉子,学校经常检查,一怕不安全引起火灾,二嫌浪费,学校开支太大,节约第一。

【4】

在三中,我曾有两个房子,刚进校被分配在最南边第二排,从东边数第二个房子,一边是化学老师,一边是数学老师。记得那个化学王老师,最有趣的一件事,在渭南城里喝多了酒,迷迷糊糊找不到回三中的车站。从下午到晚上,几乎大半个夜里,胡乱转悠,实在太累了,就在商店外的台阶上睡着了。天亮后,灵醒过来,竟发现自己一直在三马路瞎折腾,根本没走出一条街。幸而是夏夜,睡在室外只多了几个蚊子的吻。这个邻居很有趣,老婆孩子在西安,一直鼓捣调动,什么时候调到了西安?我也再没了他的消息。

生了女儿修完产假回校,当时的张安运老师帮忙调换了一大间房子,说是套间,就是把一大间分成两个小单元。老公的朋友是高家村人,就在三中附近,找了高家村的六十岁的老婆婆,帮忙照看孩子。那时带孩子很辛苦,自己既没有带娃的任何经验,又没有别人传授更多知识,双方父母管的也很少,就那么跌跌撞撞,磕磕碰碰,糊里糊涂的拉扯着女儿。

记得冬天的一个风雪夜里,女儿发烧了,无所依靠帮扶的我,敲开隔邻同事的门,她给我打伞,两人一高一低,深一脚浅一脚,打着手电筒,去校外诊所给女儿打退烧针。在日后不断的交往相互帮忙中,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好。她就是我现在最要好的朋友,李亚琳,我和女儿在三中的日子里,她给予了太多帮助,另一个最好的朋友便是何英。经常照看女儿,尤其我上课去的时候,想起三中,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她们。

【5】

三中的日子,田园味浓,素朴简单。既没有纷繁的人事,又没有繁重的教学任务,闲时间多,却温情又容易打发。集会是逢一逢四逢八,一到赶集日子,这个去转转,那个去溜溜,这一天里就有了许多闲话的谈资,赶集是生活里永远不可缺少的内容。

再就是去水库转转,吃完下午饭,三三两两的人群沿着通往贠曲的马路闲散,一直走到大坡下面,在堤坝上看看蓝天,瞅瞅碧水,采采野花,逗逗孩子。尤其秋天,看着人家用纱网打捞来的淡水虾,装满不大不小的袋子,自己也很满足。老公爱玩这些,学着人家的办法,自制了几个纱网,还真捞了不少。回家后用淡盐水浸泡,再清洗后空干水分,直接在油里翻炒,味道也鲜美好吃。

另外,就是去周边的田野打发时间,呼吸新鲜空气,享受美丽的大自然。春暖花开时,感受阳光明媚,挖野菜做最新鲜的绿面条吃。菜子花开时,在阡陌地头照相,感受桃红柳绿的春光。秋天时,到这个果园买晚熟桃子,去那个果园买苹果,那时候苹果的品种也不多,主要是秦冠、国光,红富士极少,每次买的不多,经常去买,几个人相伴,大半个下午就逛没了。

【6】

那时候工资少,还拖拖拉拉,发到哪个月都记不住,又穷又闲时间多。三中的校园占地广阔,有好多空地,有限的花草几乎都是顺其自然,爱怎么生长就怎么生长。爱动心思又勤快的老师就给自己种菜,冬天的菠菜、蒜苗、白菜,春天的香菜,夏秋的辣子、西红柿、茄子、韭菜等等,当然都是好养的,容易伺候的。对一个种菜高手而言,赶集只是添加些必要的东西而已。

那些老教师,常年住在校园,以校为家,不像我们年轻人耐性差,不踏实,屁股尖。他们的门前花菜茂盛,吃不完还送人,花儿更是争奇斗艳,芬芳迷人。尤其和我一个乡上来的邢恩智老师,门前种了好几种美丽的月季,开的花有碗口那么大,粉红色的大红色的黄色的,我们几个年轻人不仅采人家的花,还多次在那拍照,那可真是三中校园温馨美好的回忆。

说起拍照,我想起和我一排住的张志斌老师,教化学的,是大王三官庙人。爱极了摄影,自己买优质相机,自己冲洗,经常免费给大家照相冲洗。有两张黑白照至今还贴在我家书柜上,那是张老师送给我的最好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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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我想起了好多三中人。和我一排平房住过的马军老师,比我晚一年分配到三中,为人谦和、诙谐,爱开玩笑爱热闹。身为年轻的骨干老师,又是党员,工作积极肯吃苦,和同事打成一片。我们经常在一块谝闲传,他和我都毕业于宝鸡师范学院,所以经常以老校友称呼。后来我到了瑞泉,他也调到了瑞泉,并逐渐成长磨砺为瑞泉的副校长。

另外,现今瑞泉中学的工会主席曹长团老师,也曾在三中工作过多年。那时候曹老师是教导处领导,稳重朴实,为人实在,脾气很好,总是笑盈盈的,有什么事情找他,他都会帮你分析利弊,拿出办法解决,是大家喜欢信赖的年青领导。

再就是现在的临渭区教育局长闵渭安,他比我早两年分配到三中,在我房子的前一排房子住着。那时的三中年轻教师多,年轻人容易聚到一块儿,天南地北海阔天空的谝,经常能听到闵老师大嗓门说话和爽朗的笑声,还有肚子里稀奇古怪的新闻,闲聊的一群人总是以他为中心。世事变迁,沧海桑田,谁能料到当初能说会道的毛头小伙子,如今成了教育局长。当然,他也曾是瑞中多年的骨干教师。

三中有好多老师都调到了瑞泉。

关于三中有太多纷纷扰扰的记忆,这些都定格在了那个年轻又傻傻的时光里。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阳郭高级中学”已翻过了一页,现在为“阳郭初级中学”,物是人非,或可说,物非人非。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的匆匆那?

翻阅阳光,追寻记忆,愿美好永存。

                             

                                                                      2018年5月25日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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