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逼迫的进食

在南希的过去，曾经有一段时日，她对食物格外渴求。
当时的她决计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看着满桌的饭食，难以下咽。
四、五个月以前，艾比和温妮莎就有些担忧，称她瞧起来日益消瘦，几个月过去，南希抬起手，皮肉和骨骼已能班班区分。

她极为想念奈登，可日复一日，对他生命的记挂，逐渐替换了相思。
南希知道的。
那种抓不住的感觉，又回来了。

在王宫里，她极少出门，哪怕出了房间，也常避着人走。
她很久没见过陛下及王后，但不知是何人将事情捅去，一个阴沉的午后，国王黧黑着脸色来到。
他盯着南希，青筋就在耷拉的皮肤下显出来。

“奥尔丁顿夫人，你这般对你自己，可是要将我至于寡义之地？让我如何向奈登、向众人交代？！”
南希努力解释着：“请您息怒，我只是心绪不佳，食不甘味，所以吃得少了些，并非受其他事情影响。”
“是吗？”陛下眼皮沉了沉，没有回头，走到桌前，仆人便识趣地把椅子拉开。
国王坐下，又厉声道：“把备好的吃食端上来！”他是对外面所言说。

一排侍女就走进来，手上是大小的盘子。
“请吧，奥尔丁顿夫人。”国王伸手。
“陛下，请恕我冒昧，现在并非吃饭的时间，夫人她......”艾比为南希申辩，却被国王喝住。
“你又从何张口？！”陛下显出让人忌惮的遽色，怒道：“来人，这婢女既然跟在公爵夫人身边，就该知道王宫的规矩！”

陛下的贴身侍从上前来，把艾比搡跪在地上，一人拽住她的衣服，另一人抬手，朝着她的脸上猛扇去数个巴掌。
南希冲过去阻拦，但被侍卫拉住。温妮莎同南希一样心焦，跑去时喊着：“不要！”亦被止阻。

“你该是想陪她一起了？”国王沉沉道，“那便一起吧。”
陛下话音刚落，温妮莎即被狠狠推倒去。
“陛下，这件事情同她们无关，求您不要迁怒！”南希着急地说。
“她们没有照顾好你，这是她们的失责，理当受罚。将东西取来！”最后一句话，他所说与侍从听。

不知道侍从会将何物取来，南希心上惶恐，已朝贝基国王跪下，“我现在就进食，请您放过艾比和温妮莎......”
陛下似乎很欣赏她此时的态度，但他并不妥协，“奥尔丁顿夫人，这其中的复杂，纵使你有多好的文字，也写不清楚。教训......是必须要有的。”

那东西仿佛就在门口，两个扈从出去片刻，很快拎着重物回来。
远远看去，如同马的辔头，他们的手提住顶端，却有些吃力。那是两个铁焊的套头面具，黢黑的铁圈环叠箍住四侧，中间的镂空能够露出除嘴以外的其他五官，接缝间似乎还带着铁锈的褐红。
她们的面上露出了惊骇，盯看着面具朝内伸展出去的舌压片，南希能感受到身旁的恐惧，她们似乎已经知道那刑具的用法。

“请不要，陛下！这一切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是她们的责任！我......”南希不断向他求情。
国王的目光扫过旁边座椅，“起身吧，奥尔丁顿夫人。”
这是同意了？
南希心一跳，以为对艾比二人的惩罚能够避免，就要言谢，却又听得贝基国王的下一句，“你早些吃完，她们也可以少受些苦。”

伴随着陛下的话落，艾比和温妮莎的上半身被强行扶正，他的手下将那铁辔头从后面打开成两半，捏住艾比和温妮莎的脸，把嘴掰开，从脸前将长宽的舌压片硬生生塞入，整个刑具就被套在她们头上，在脑后牢牢扣死。
温妮莎一直在挣扎，当她身后那人将铁具拉紧时，舌压片便被推到了最里侧，几乎要到喉咙，引得她不住干呕。因挣扎而被铁圈勒出的红印，夹杂在大片泪痕之中。
这莫大的屈辱，让一向坚强、难以有情绪波动的艾比眼角现出了水光。

南希一直喊着，她冲过去两次，皆被拦下。
她看见陛下挥挥手，站在一旁的侍从随即取出袋子里的铁块，将它们挂在面具下部的圆钩之上。
那挂钩在艾比二人下巴前弯出弧度，本身并不起眼，当坠上了半拳大的铁块，瞬间的重量压得二人几乎抬不起身。

“你要什么？...陛下？”南希的声音不断颤抖。
“要你吃饭，奥尔丁顿夫人，好好吃饭。”
南希趔趄着朝饭桌走去，跌坐在位置上，用手紧紧捏住餐具，开始吞咽着进食。

陛下朗朗笑着。
“该如此。”他说道。
南希顾不上分清餐盘里的食物种类，不断将它们往嘴里送去，嚼两下就咽去，食道被撑得胀满，难受之中她撂下银叉，端起矮杯将水灌入口中，她以为这样就会吃得快些。

她没有抬头，换用手指抓取食物，她知道自己正受着陛下的眄视。
圆盘所裹盛的，一点一点变成了黄沙，尖顶被她一抓，最外的层沙向下滑着，就要跌出边沿。
恍觉自己像一个歪扭的漏斗，南希张开嘴，吞吐着细沙。只有一下一下咬着牙根，才能将这沉重嚼碎。她吃得很快，但却感觉似乎从未这么慢过。

有一道很轻的声音。“奥尔丁顿夫人，你知道吗？我多希望去年那场地震，发生在奈登的封地上。”
南希有片刻诧异，进食的动作一顿。
她依旧低着头，如同什么都没有听到，头又沉了几分，粗砺磨得口腔发疼。

那不再是猜忌，也不再是犹疑。
国王不会放过他。
他能将这句话说出，是几乎能够笃定，南希不会再与奈登相见。

整个胃早已被填满，食物反上来，令她作呕想吐。
面前仍有无数黄沙，怎么也吃不尽，一阵一阵的恶心，这种感觉拖得她越来越慢。
“你们有多久没见了？一年？”他盯看着南希的无名指和小指，忽然笑了笑，“你知道吗？感情都是会淡的，你们分开了这么长的时间，你说，他对你还有感情吗？”

南希无法出声，痛苦中有念头一闪而过，她庆幸自己此刻无法出声。
进食的动作有些笨拙，她的余光能看到，随着时间推移，艾比二人的背脊......越来越低。
不知道又是多久，她的意识都有些散乱，几乎止不住要吐出来。
“希望夫人每天都有这样的好胃口。”陛下站起身来，“行了，我还有事情，就不留下来陪奥尔丁顿夫人用餐了。”

他对手下交代道：“以后每日到了饭点，你就来看着公爵夫人，公爵夫人不把所准备的饭食全部用完，你就不准离开！”
南希放在沙堆上的手，终于停下来。
他淡淡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二人，最后说道：“这铁具就留在这里吧，给奥尔丁顿夫人当作纪念。”

门关闭的那一刻，南希甩开椅子，跌跌撞撞奔向艾比和温妮莎。
她手忙脚乱地帮她们解着脑后的禁锢，铁面具被取下时，连带着一片湿润，好像是汗泪的交融、舌压板带出的口水，又好像是自己没能将手擦干，混出了“泥沙”。
先是艾比，又是温妮莎，当最后的铁器落地，南希也随即跪了下来，她嘴里还有已经无法吞咽的食物，她模糊地不断说着：“对不......对不起...”

艾比二人暂时说不出话来，只盈着泪，向她摇头。
南希胃里一阵抽痛，她干哕两下，忙捂住嘴，晃着起身，朝私室跑去。
一低头，食物都被她呕在了盆子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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