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相思兮无穷极 下

  这个一年下不了两三次雨的A城,今天居然下雨了,连带着店里的生意也不好。

  应大哥站在门口看了看外面的雨,回头对我们说,“今天下雨估计客人不会多,要不就给你们放个小假吧,你们自由安排。”

  我是挺想出去走走,淋淋小雨的,多棒啊,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那我们出去逛逛吧。”

  我转头看都临,他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心里高兴地要死,但还是矜持的点点头,“嗯。”

  我和都临漫步在雨中,任冰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衣服上,虽然空气中还是有些闷热,但心里却无比舒畅。

  我们沿着广场后一条老街走着,窄窄的街道两旁平时都摆了很多小摊,今日只有几家撑起了大伞还留着。

  和都临经过一颗树下的时候,我趁他不注意,快速地摇了一下不太粗的树干,然后飞奔出雷区,回头看着都临被淋了一身雨水,叉着腰哈哈大笑。

  都临没有惊诧,没有气愤,只是安静地站在那,看着我,轻抿嘴唇微微一笑。

  我觉得太没趣了,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反应。若是有人这么对我,我一定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撇撇嘴,继续前行。

  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拉我的胳膊,我瞪大了眼,却看到都临拽着我到了前方的一棵树下,我还来不及反应。

  都临就伸出另一只手用力的摇树干,霎时就像站在倾盆大雨中,雨滴打在头上还有些小疼,衣服已经六七成湿了。

  而我只能瞪着眼脑中完全无法思考地看着都临,他就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人,笑得恣意妄为。

  我看见他的眼角也有一滴雨水,顺着他的脸一直流到了嘴角,我吞了吞口水,不敢再想下去了。一把推开都临,没出息的向前跑了。

  到了七夕这天店里特别忙,都临的新品超级受欢迎,晚上我和应大哥算账,都临则瘫在吧台边的横椅上。

  算完账发现都临今天做了156份,真同情他的手。

  他今早才给新品取了名,叫“鹊仙”。我想起了牛郎织女就是在鹊桥上相会的,一年就一次,他们爱得真辛苦。可是我非鱼焉知鱼之乐。

  下了班我挎着包准备回家,都临也跟出来了,他说今晚热闹,要随便走走,于是就顺着我回家的方向走去了。

  路上几乎都是情侣,手拉手,嬉笑打闹的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我转头问都临,“你会在这待多久啊?”

  “一个月吧。”

  我点点头,那很快就要离开了。

  “你家住哪儿啊?要是我以后去玩你可得当导游啊。”

  都临轻笑了一下,侧身看我,眼睛亮闪闪的,“放心,等你以后去我家,一定好好带你玩。”

  “嗯。”

  我回家会经过一条长长的老巷,两边是旧居民楼,平常一路上的灯都会大亮,今晚却只有首尾的灯微弱的照明,中间可见度不高。

  我看了看旁边的都临,真庆幸今晚他抽风送我回来,不然这会我绝对吓得够呛。

  我们并肩往黑暗中前进,顺口说着没营养的话,到了巷子中间时,我耳尖的听到了右前方有奇怪的响动,我立马拉了一下都临的衣服下摆。

  都临疑惑地回头看我,我睁大了眼,往前方扫了几下,示意他前方有不明物体。

  他顺着我的方向,看了一下,随即一副了然的模样,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拽到了他的另一边,还顺便把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微微勾着我的头,带着我往前走。

  我吓得快要魂不附体了,体内的血液都往头部倒流,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让我大脑瞬间死机了,就这样机械的跟着他一直往前走,都忘了刚刚还担心的莫名声响。

  一会就到我楼下了,时间怎么过得这样快,突然想我家若是住远一点就好了。

  脸红着道了别,淡定的走进楼道,我就刘翔附体一溜烟泡上了五楼,老妈和外婆都在客厅里看电视,我看了他们一眼,打过招呼就跑回房,扑倒在床上傻笑,像个陷入情网的小姑娘。

  不过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又是那个黑衣白发长了一张都临脸的男子,他在我梦中来回穿梭,一会在一片花林里舞剑,一会在书桌前练字,一会又在荷花池塘里捉鱼,一会又在天上轻松的飞行。

  好奇怪,怎么都是他。

  我觉得我好像应该可能或许对都临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感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都别扭地躲着都临,他进吧台里我就出去晃悠,他来后厨我就去卫生间,偶尔实在躲不开,就微微点头,开两句玩笑。

  这天刚下了班,应大哥让我和都临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你们来刚好一个月了,该发工资了。”

  给了我们一人一个信封,里面有小厚的一沓钱,我很早就想好了,我要给都临买一件短袖,作为跟他一起短暂工作的礼物。

  出了店门,我心跳得扑通扑通的,看路上的行人都像下一秒就会变身抢劫我的坏人。

  左肩被人拍了一下,我心里一咯噔,不会这么倒霉吧,是要钱还是要命?

  我慢慢的转头,看见都临一副欠扁的嘴脸,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心想,一定要给他买一件最丑的短袖,哼!

  他嘴角微微上翘,“不怕被抢啊,我送你。”

  “哼,谁要你送!”嘴上这么说,腿还是不自觉的和他步调一致。

  “既然不让送,那我就回去了吧。”都临说着就转身往回走。

  “诶,诶。”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没出息的说,“送,送!”不敢看他的脸,赶紧放开他往前走了几步。

  他追上来,又并肩走在一起,轻笑一声,继续和我拌嘴。

  又走到上次那条老巷,我就想起了上次亲密的接触,瞬间脸又红了。突然左肩上又一重,然后就闻到了都临身上淡淡的清香,我觉得心想事成这个词是不是该这样用?

  心里甜甜的,到了楼下我还傻笑着,礼貌的同都临道别,“谢谢送我回来啦,明天见。”

  都临只是说,“嗯。”

  然后我就转身往家走,突然手腕被人用力的向后拉,我惊得睁大了眼,就看见都临离我越来越近,最后轻轻的吻了我的额头。

  我还在发愣,都临一手摸上我的头,胡乱揉了一把,“快上去吧,我等着为你当导游。”

  我眨了一下眼,这厮也撩得一手好妹,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情场得意的我晚上做了一个压抑的梦,梦中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我看见有一个特别熟悉的人,他安静地躺在一颗大树下的藤椅上,黑色的外袍下摆掉到了地上,白色的长发散在身侧,迎着微风轻轻摇曳。

  可是我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就像第一次做这个梦一样。

  被惊醒的时候我满身大汗,嗓子发干,喘着粗气立马爬起来喝了几口水,深呼吸几下睡意很快便又袭来,我倒下头又睡。

  新的一月新气象,换了一套之前从没穿过的衣服,开心的去工作。

  “啦啦啦,啦啦啦。”我哼着欢快的调子一手推开水吧的门,就看见应大哥像我第一次见都临一样在擦桌子,“应大哥,早!”

  应大哥抬起头,微微一笑,“嗯,来了。”

  我四处看看,都临这是抽什么风,居然还没起。随即又拍了自己的头,他起不起和我有什么关系,真是的。

  等着墙上的钟已经走到了十点五分,我忍不住了,只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应大哥,都临今天怎么没来啊?”

  应大哥回头看我,疑惑地皱着眉,“都临?你朋友?”

  这下换我疑惑了,今天是愚人节?“都临啊,和我一起兼职的。应大哥,你失忆啦。”

  “我只招了你一个兼职的啊。”

  看应大哥严肃的表情,我差点就以为我才是那个作弄别人的人。

  心里如被雷击中般,我暗示自己淡定,照片?

  我快速跑到吧台前贴着我们三人合照的地方,果然还有照片,可是照片上我在微笑,应大哥在微笑,都临呢?

  对了,鹊仙!七夕推出的新品,我拿起桌上的菜单,一眼就看到了‘七夕特推:情人的眼泪’,这是应大哥的手笔。

  我不会出现幻觉了吧,急忙掏出手机,我记得加了都临的微信号,可是翻了好几遍联系人都没看到都临。

  我又想起之前我收到的那几条莫名其妙的短信,一连看到今年年初的新年快乐都没看到那些奇怪的信息,我记得我没有删短信啊。

  突然感觉四周的空气都渐渐稀薄起来,让我难以呼吸。

  我再看了一眼照片,还是两个微笑的人,可是一切又那么真实,都临的微笑,都临身上的清香,都临拉我的触感,一切的一切。

  可能是我的脸色实在不太好,应大哥就让我回家休息一天。

  我浑浑噩噩的回到家,家里没人。我躺在床上想着是哪儿出了问题,再把手机翻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认命地闭上眼,努力的放空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又成为了一团虚无的意识,游走在一片白雾中,我看见前面有一间古代的房间,便挥开门进去了。

  房间里没有人,檀木圆桌上放着一个紫砂壶和倒扣的四个茶杯,书桌上整齐的摆放着笔墨纸砚,一扇大大的屏风隔开了我的视线。

  我绕过屏风朝里面看,映入眼帘的是一整个光秃秃的墙壁,整个墙壁仿佛就是一副画,画上的女子正在发愣,旁边的男子一手撑在她的肩上,正笑得花枝乱颤,背后是‘故归来’的吧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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