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顾托孤恩,今日食恶果

南齐明帝萧鸾废除郁林王萧昭业的时候,曾经许诺封萧谌为扬州刺史,但是事后却仅任命他为领军将军、南徐州刺史。

萧谌心怀不满,怨恨地说:“饭做熟了,却让给别人吃了。”他又自恃功劳,经常干预朝政事务,想选用谁了,就命令尚书为其说话。

明帝萧鸾知道之后非常忌惮他,只是因为当时萧谌的兄弟萧诞、萧诔正在率兵抵抗北魏,所以隐藏在心里而没有表示出来。

北魏撤军后,萧鸾游赏华林园,邀请萧谌以及尚书令王晏等几个人一起宴饮,喝得非常尽心。筵席结束后,萧鸾留下萧谌,让他最后离开。当他到达华林阁时,被皇帝身边的武装侍卫拘捕,押至官署。

萧鸾派莫智明去数说萧谌的罪行,说:“隆昌年间,如果没有你,我确实不会有今天。可是现在,你们兄弟三人都被封了公侯,有两人担任了州刺史,朝廷报答你,已经是到了极点。可是,你还是不满足,总是心怀怨恨,说什么饭做熟了,连锅都送给人了。现在朝廷特赐你死!。”

于是,杀死了萧谌,他的弟弟萧诔也被杀,萧鸾又派萧衍为司州别驾,去司州拘捕萧诞并杀害了他。

萧谌爱好术数,沈文猷经常对他说:“您的命相不亚于高帝。”萧谌死后,沈文猷也被杀死。萧谌被杀的那天,明帝萧鸾又顺便杀害了西阳王萧子明(武帝第十子)、南海王萧子罕(武帝十一子)、邵陵王萧子贞(武帝十四子)。

萧鸾一心要做到俭朴,负责膳食的太官一次给他进献裹蒸,他对太官说:“我一次吃不完这么一个,可以把它分成四块,剩下的晚上再吃。”还有一次,萧鸾使用皂荚沐浴,把余下的泡沫给予左右说:“这还能够再用。”

太官正月初一给皇帝祝贺,温酒时使用了一个银制的温酒器,萧鸾要毁掉它,王晏等人都高声称颂他品德高尚。卫尉萧颖胄却说:“朝廷中最隆重的节日,莫过于正月初一,这个银制器皿既是旧物了,所以不足为奢侈。”萧鸾听了很不高兴。

后来,萧鸾又在宫中设宴,席上有很多银制器皿,萧颖胄对萧鸾说:“陛下前次要毁掉温酒器,恐怕应该毁坏的是眼前这些银器呀。”说得萧鸾满脸愧色。

萧鸾无论什么事务都事必躬亲,要求很烦琐,因此连下面各郡县以及朝中六署、九府的日常事务,也必须全部向他报告,取得他的旨令后才能办理。

文武官员中功臣和旧臣的选拔、使用等,都不归于吏部管理,而是凭借亲戚关系互相提拔,以致于使萧鸾陷于事务之中,负担过于繁重。

南康王侍郎钟嵘上书指出:“古时候,圣明的国君根据下属的才干分派事情,衡量才能授予官职。三公坐而论道,九卿具体分工执行,而天子只是高高在上,无为而治。”

萧鸾看过之后心中不悦,问顾暠说:“钟嵘何许人也,想干涉朕的事务,你认识不认识他?”

顾暠回答说:“钟嵘虽然地位卑微,没有名气,但是他所讲的或许有可采纳之处。确实,那些繁重琐碎的事务,都分别有职能部门来办理,现在陛下您全部包揽过来,亲自处理,结果弄得陛下越是劳累,臣子们则越是清闲,正所谓‘替厨子宰割,替大匠砍伐’。”但是,萧鸾不理睬顾暠所说,而是另外改换别的话题。

早年,尚书令王晏曾深得齐武帝萧赜的宠信,到了明帝萧鸾谋划废去萧赜之子郁林王萧昭业时,王晏又立即欣然赞同,帮助进行。

郁林王被废去之后,萧鸾与王晏在东府宴饮,谈到时事之时,王晏拍着手掌说道:“您过去经常说我王晏胆怯,今天又认定我如何呢?”

萧鸾即位登基后,王晏自认为对新朝有辅佐大功,经常菲薄讥讽齐武帝在世时候的事情。他担任了尚书令,居于朝臣中的最高地位,处理事情非常专横独断,朝廷内外的重要职位,都任用自己的亲信之徒,经常与萧鸾在用人方面发生争执。

萧鸾虽然因为举事之际,不得不依赖、重用王晏,但是内心却十分厌恶他。萧鸾曾经整理齐武帝的诏书文告等材料,得到武帝写给王晏的手敕三百多张,都是谈论国家的事情,又获得王晏曾劝谏武帝不要让自己主管诠选之事的启奏,因此越发猜忌、冷淡王晏了。

始安王萧遥光劝萧鸾杀掉王晏,萧鸾说:“王晏于我有功劳,况且没有罪过,所以不能杀他。”

萧遥光说:“王晏对武帝都不能忠心耿耿,怎么能忠于陛下呢!”萧鸾听后默然不语。

萧鸾派心腹陈世范等人到街头小巷去收集关于王晏的传言异闻。王晏这个人轻率浅薄而没有防范,他一心想做开府仪同三司,几次传叫相士为自己看相,说是应该大富大贵。他晏与宾客交谈时,总是喜欢把手下的杂人支开,然后与客人单独谈话。萧鸾知道了这些情况之后,怀疑王晏是想谋反,于是产生了杀掉王晏的念头。

鲜于文粲知道了皇帝的心思,就奏报王晏有异志。陈世范也启奏萧鸾,说:“王晏密谋借着皇上南郊祭天的时候,与武帝过去的主帅在途中起事。”正好遇上老虎闯入南郊祭坛,萧鸾更加害怕了。

祭祀的前一天,萧鸾敕令不去南郊祭祀,特地派人告诉了王晏和徐孝嗣。徐孝嗣接奉旨意,而王晏则不同意萧鸾不去,还陈述了自己的理由,说:“郊祀事关重大,圣上一定要亲自前去。”这样一样,萧鸾更加相信陈世范所说的了。

几天后,萧鸾在华林省召见王晏,杀了他,一同诛杀的还有萧毅、刘明达,以及王晏的儿子王德元、王德和。

随后,萧鸾发出诏令称:“王晏与萧毅、刘明达因为河东王萧铉(高帝十九子)见识地下、能力微弱,于是阴谋奉他为君主,让他守虚位,而他们自己操纵国政。”

王晏的弟弟王诩担任广州刺史,萧鸾派萧季敞去突然杀掉了他。萧毅奢侈豪放,特别喜好弓箭、骏马,为萧鸾所忌惮,因此借这件事陷害、杀害了他。

河东王萧铉早先因为年龄小、能力弱,所以没有被萧鸾杀掉。他每次在朝见萧鸾时总是保持鞠躬姿势,弯腰低头,不敢平行直视。他现在年龄稍稍大了些,萧鸾心中提防他,于是将他连坐王晏之事被免官,并且被禁止与外面的人来往交接。

郁林王萧昭业被废黜之前,王晏的堂弟王思远劝王晏说:“兄长你承受武帝的厚恩,现在一旦帮助别人进行此事,在那个人来说或许可以暂时利用兄长,但不知兄长这样做了,将来别人何以自立呢?如果现在能拿起刀子自刎而死,还可以保全门户,不失后世英明。”

王晏不予理会,回答说:“我正在喝粥,无暇顾及此事。”

萧鸾即位后,拜王晏为骠骑将军,王晏得意洋洋地把弟弟和儿子们召集在一起,对王思远的哥哥王思徵说:“当时,思远劝我自裁,如果听从了他的话,哪里能有今天呢!”

王思远随声应道:“如今按照小弟所说的那样去做,现在尚未为晚。”他知道萧鸾外表上对待王晏十分优厚而内心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就恳切地对王晏说:“眼下事情逐渐有异样了,兄长觉察与否?人们大多拙于自谋而巧与谋算别人。”

王晏听后没有吭声,王思远走了以后,王晏才叹息着说:“世上竟有劝人死的人。”十天之后,王晏被杀。

萧鸾听说了王思远对王晏说过的话,所以没有定他的罪,并且升任他为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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