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而来,初夏离开,四年光阴,念念不忘。
我在哈尔滨生活了四年,大学的印记使我渐渐将这座城市视为第二故乡,学府路、长寿路、征仪路,学府三道街,围绕着今年75岁的母校,形成一个长方体,合唱起:“岁月的长河淘尽沉沙,历史的风雨洗却铅华。”
一个城市的气质从天气就可以看得出来,哈尔滨是有名的冰城,漫长的冬季仿佛永远也过不完,稍不注意就入了夏,恍惚间,秋天的落叶悄无声息地掉落在你的肩膀上,你才想起,春天在哪?冬季又抱住你那颗蠢蠢欲动的“春”心,走在冰天雪地的中央大街上,啃一根玛蒂尔冰棍,走过松花江边,坐一坐狗拉爬犁,转一转冰雕堆砌的迷宫,嬉笑打闹间,雪花儿就这样大片大朵地飘落下来,烟花涌起,一夜繁华。
每个人的大学生活都有那么几家店,给你留下一个回忆,日久弥新。
要讲我和老杨认识的故事,还需从大连讲起。
2013年五一劳动节前,我逃了一节要点名的课,和明明姐、小红、佳伟踏上了去大连的火车,大连火车站附近有一家文艺小店,名字叫沈小姐的店,是一家手工坊。
沈小姐的小店挤满了人,每个人都嘴角上扬,眼中满是惊喜。小店卖明信片和手绘地图,书架上摆着各种手工制作的书和各式各样的工具,与其他文艺小店不同的是,店主人沈小姐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她说起话来温温柔柔中带着睿智。
总之,沈小姐和她的店给我留下了深深印象,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开始喜欢收集明信片和地图。
五月从大连回学校后,过了很久,已然是入秋的时节,落叶满地的校园家属区拐角处,我发现了一家与沈小姐的店装修风格一样的小店,叫做【若鱼】
第一次走进【若鱼】,推开门,一个白白净净的男生,有一对酒窝,穿着天蓝色的衬衫,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他和沈小姐一样,说起话来给人的感觉干净而美好。那是第一次见老杨,他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羞涩,后来才想起,可能每个人在最初经营自己的梦想都会这样吧。当时,我只是随便看了一圈小店便走了。
第二次走进若鱼,明明姐做了一个羊毛毡,我做了一个橡皮章,一民姐写了一堆明信片。老杨教人做手工的时候特别暖,很耐心地介绍手工制作方法,总是笑意满满。
第三次走进若鱼,明明和一民已经毕业了,我也步入了大四,老杨的【若鱼】写着“出兑”二字,这一次,老杨早已没有当年的那份羞涩,而是侃侃而谈的样子,眼中却带着对整个小店的不舍。
此时,我才对老杨说:“我曾在大连看到一家和【若鱼】极其相似的店,叫【沈小姐的店】。”
老杨十分震惊,对我说:“你居然知道沈小姐?她是我的好朋友,对我影响非常大。”
这个世界总是这么奇妙,有时候好像隔着千山万水的事,柳暗花明,又一个转弯。
于是,基于这样的奇妙相识,老杨开始给我讲他的故事。
老杨喜欢手工,上大学的时候梦想着开一家自己的手工坊,毕业后,东拼西凑,借钱开了这家【若鱼】,当时沈小姐给他很多指导,开业之初,就是我第一次走进【若鱼】的时候。那时候的老杨不懂如何招呼顾客,只会温暖地笑着,毕竟老杨长得不错,站在那里,文艺青年范儿十足,用心经营,喜欢小店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若鱼】是老杨的梦想,不管多么艰难,他都用心坚持着自己的那份理想的生活方式,无所畏惧。老杨靠着这份努力,小店渐渐盈利,生活自给自足,还能够弹琴画画,若鱼的生活,自得其乐。
记得老杨原话是这样说的:我们醉心于任何有关温暖的事物,再将其汇集、交融、沉淀,最终便是我们内心的【若鱼】,我们也始终相信一家好店足以温暖一座城。
【若鱼】取意“大智若愚,小智若鱼”,意为:像鱼一样安静的生活。
【若鱼】又有诗词曰:子非鱼,岂知鱼之乐。
【若鱼】不是商店,而是一种生活方式。
老杨喜欢哈尔滨,做了一套哈尔滨老建筑的明信片,哈尔滨的老建筑都是用俄式风格来点缀的。俄式的圆顶建筑,漂亮的彩色玻璃,还有常见的俄罗斯大美妞,充斥着味道奇怪的格瓦斯,外人不懂真正吃法的大列巴,旅人必买的特色哈红肠。
那一套明信片还没来得及出售,老杨却要走了,店也要脱手了,【若鱼】乌托邦式的生活在老杨毕业两年后,终结。
老杨说在前一天的散伙饭上,曾经来做过义工的伙伴们喝完酒哭,哭够了继续喝酒,然后吐累了,各自睡去,第二天嬉皮笑脸地告别,这也许就是北方人特有的离别方式吧。
老杨离开【若鱼】是因为爱上了一个女孩,抛弃自己梦想的小店和乌托邦的生活,追随着爱人而去。
爱一个人的老杨也是“若鱼”,逆流而上,追随着自己的内心。不管多远的距离,终究要游到你的海洋。
我问他回杭州后还会开一家【若鱼】吗?
他说:“不会吧,赚的太少了,可能想做每个小区的绿化工程,毕竟以后要结婚,买房子。”
老杨想把【若鱼】交给一个真心懂它的人,为它找到一个新主人。
最后,老杨的愿望没有实现,【若鱼】这家店没能找到更合适的主人,被人装修成了奶茶店,我只想说:“特别丑。”
大四下学期,我再也没去过那里,甚至都很少留在学校。
自从老杨走后,我再也没有了他的联系方式,豆瓣和人人小站上,【若鱼】的内容也不再更新。
如今,我也毕业一年,当年不懂老杨舍弃【若鱼】的原因也渐渐明白了。
若鱼,是一种生活方式。
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并不是拘泥于一家开在角落的店。
追随着爱人的脚步,喜欢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生活,如鱼饮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