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目灵动,秋波流转间,一句娇滴滴,脆生生的“靖哥哥,你不认得我啦”传来,瞬间让木讷的郭靖如痴如醉,也顷刻间让翁粉们心里酥了半边。
她衣袂飘飘、笑靥生春;她娇媚无比、灿然生光。最要紧的,她眼珠一转,瞬间就鬼马多端;眉头一皱,顷刻就计上心来。
刁蛮起来,她古灵精怪;行动起来,她冰雪伶俐。就连那一对令她烦恼的兔牙,也几乎成了她聪慧狡黠笑容的标配。
是的,她是凡尘俗世的翁美玲,她又是世外桃源的俏黄蓉。
只不过,戏里戏外,太多的人已经分不清她到底是阿翁还是黄蓉。
在《我与黄蓉》里,她提到从小宠爱她的舅舅评价83版《射雕英雄传》:“黄蓉根本就是你自己。”
舅舅为什么这么了解她呢?
原来,翁美玲生于香港一个海军军官之家。在那个香港尚且妻妾成群的年代(1959年),她的母亲张明仪一直没有获得合法的身份。
7岁时,父亲去世,母亲没有分到任何遗产。
后来,母亲再婚,移民英国。阿翁因为手续问题暂时没能跟着母亲,就在舅舅家住了两年。
好在舅舅很是疼爱她。
11岁时,阿翁也去了英国。在英国的8年,她有7年都是住在学校里。
哎,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从小就缺爱的孩子。她可以独立生活,却没有一颗充满爱而足以独立的心。
她没有父亲的庇护,也缺乏母亲的宠爱。这样长大的孩子,总是从心底缺乏安全感,那是一种来自于爱的安全感。
她需要家庭的温暖,更需要很多很多爱的宠溺,来不断抚慰那颗孤独的心和脆弱的灵魂。
“舅舅从小看着我长大,对我十分了解。而少年的我亦有着黄蓉那几分刁蛮、倔强,而且最爱撒娇。只不过年事渐长,明白了点人情世故,才不像从前任性,但对着相熟的人,还是改不了了那坏性子。”
只是很可惜,生活在人世间的阿翁并没有桃花岛的俏黄蓉那么幸运。
黄蓉自幼虽没有母亲的宠爱,可那个黄老邪父亲可是把她宠上了天。整个桃花岛,她尽可以野蛮、任性、翻天作地,反正大家都爱她。
世外桃源里的黄蓉是不缺爱的。
爱往者爱来。唯有自己不缺爱,才能给予别人满满的爱。
黄蓉更幸运的,是遇到了她的靖哥哥。那个即使有了金刀驸马之约的男子,他对于黄蓉心无旁骛的爱,也许在这个俗世本就不存在。
可惜她已入戏太深。
这个戏不是《射雕》,而是她与汤镇业。
二人结缘,还是在阿翁的处女作《十三妹》中,后来又多次在剧中扮演情侣。
拍摄《射雕》,她左边眼睛受伤,汤镇业紧张地每天带着煲好的汤去医院陪她。
她也许从心底希望自己是生病的吧,因为这样才会换来爱人最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宠爱。
情到浓时,阿翁自己出钱买了房子,并把钥匙交给他。为了方便,她还为他准备了很多替换衣物。
1983年,也许是她幸福绽放最恣意的一年。《射雕》播出,万人空巷,她的事业扶摇直上九万里;而她与阿汤的感情,也正成双入对,你侬我侬。
可是谁能想到,这一切都是惊鸿一现。
一年后,两人各自忙于事业,聚少离多,感情开始出现危机。她想抓牢他,她暗示他想要结婚,然而他的答复是自己事业未成,要她再等等。
而这时却传出绯闻:他已恋上别人。
她赌气自杀。
是的,这个傻姑娘,她吞下安眠药,却又后悔,找来相熟的医生帮忙洗胃;她打开煤气,想要自己中毒身亡,却幸运地遇见朋友上门。
为了报复他,她去为杂志拍下自己的性感照片;她和绯闻男友流连舞场,不醉不归;她第三次自杀,只为挽回她的爱人。
这样的爱,只怕什么样的男人也都吓跑了吧。
这样的爱,用力过猛,精疲力竭,她连爱自己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留下。
她已经沉入爱的泥潭,她就这样任由自己沉沦下去。
她没有心情去钻研演技,她也没有精神再去努力,她更没有停下来去审视自己。
她只想让他心疼,她只想让他嫉妒,她只想让他重新燃起爱的热情。
世界那么大,爱她的男人那么多,有意义的事情那么精彩,可在她的眼里,却全都失去了颜色。她沉浸在灰色的世界里,心里眼里脑里只要一个他。
而作为男人的他,却没有按照她想的那样去做。
甚至他一时兴起,也想让她尝尝“嫉妒”的滋味,他和绯闻女友一起玩的更痛快了。
也许他们都太年轻,还不懂爱情。
也许他们还明明爱着,却不懂如何去爱。
他们曾经相爱,如今却在相杀;他们互相置气,本来想要更亲近,结果却是更加疏离。
而这一切,终于在1985年的5月13日结束。
她穿着粉红睡袍,坐在沙发上,含有一氧化碳的煤气阵阵袭来……
这次她再也没有醒来。
那个娇小玲珑,冰雪聪明,善解人意的蓉儿走了;那个有着灵动双眼和可爱兔牙的翁美玲消失了。
惊鸿一现,她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戛然而止。
那一年,她的青春定格在26岁。
人都道她“红颜薄命”,而我更觉得,她是“情深不寿”。
出殡之日,为她送行的人太多,以致交通瘫痪。
他在友人的搀扶下,神色黯然地将一朵玫瑰花轻轻别在她的发髻旁;他把一把梳子一分为二,一半随她下葬,另一半放进自己的口袋。
据说,那是香港人丧妻的祭奠习俗。
然而,那又能怎样?
30多年后,向来不曾公开回应此事的他,在一次专访中首度开腔:“作为男人,撑得住!”
“男女在一起分手,我觉得都真的很普遍。”
他悔恨的,不是情缘难以再续,而是没能阻止一个生命悲剧的发生。
阿翁若地下有知,不知她会做何感想?
她还会这样执着吗?她还会这样脆弱吗?
在生命的弥留之际,她是否想过,靖哥哥,这世间,始终你好?
假如她能像黄蓉,有着变通的智慧,她还会不会选择这样离去?
假如她能像黄蓉,遇到属于她的靖哥哥,她是不是会依然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可惜这个现实的世界从来都没有假如。
爱有多销魂,就有多伤人。
当爱已断,当情已伤,放过别人,也就是放过自己。
但愿世间每一对不再相爱的你我,都能如江湖中人,双手抱拳,潇洒说上一句:
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请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