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入对
离别了老儒生,朱熹的心里打起鼓来。从刚才的谈话中,他觉察到皇帝的心已被那些不明义理的大臣搅乱;君心一乱,要实现“存天理、灭人欲”就困难了。想到这里,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到皇帝身边,把君心“正”过来。
到了临安,朱熹又焦灼地等了五、六天,才接到通知,皇上要在垂拱殿上召见他。宫殿内,文武百官分立两旁。朱熹战战兢兢地走到孝宗面前,施过三拜九叩之礼,便闪在一边,听候旨意。
孝宗对他说:“你的奏章,朕已过目。你还有哪些见解,再详细说说吧。”
朱熹郑重地从袖筒掏出一卷奏扎,伏地念道:
“自古以来,帝王平治天下,必须遵循圣人的修己治人之道。凡合乎‘天理'的事,就大力提倡;凡是背天理、徇人欲的行为,就严加制止。…只要陛下能够这样做,国家就安稳了。”①
念毕,他撩起衣袖,揩着头上豆大的汗珠,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这番话是否合乎皇帝的口味。
少顷,孝宗问道:“你说了这半天,这‘天理’、‘人欲’究竟是什么,你再说清楚点。”“天理即是天命。”朱熹连忙回答。“天理在人间,扩大之为‘三纲”,理而不乱为‘五常’。小人不畏天命,不顾三纲五常,不忠不义,这就是‘人欲’。一旦灭尽‘人欲”,复尽‘天理’,那么陛下想怎么干就可以怎么干,而犯上作乱的事情就不会再出现了。”孝宗面露喜色,点了点头。
朱熹见此情形,觉得火候到了,该“正”君心了。想了想,故意卖弄玄虚说:“不过要实现这一切,还有一件最根本的事情。”
“什么事?”孝宗急忙追同。“陛下必须亲近贤臣,疏远小人,以圣贤之道正心术。心术一正,陛下就会明白该做什么,而决不会去做那种不应该做的事。”①他
一边说着,一边瞟了一下两边的文武大臣。只见一些主战派官员早已听得不耐烦了,个个横眉怒目,咄咄逼人。朱熹感到不妙,正思量对策时,只听得耳边响起铿锵有力的声音。“陛下,切不可轻信腐儒烂言。这些无用的需生,只知摇舌歧唇,根本不懂什么治国之策。”一个青年武将厉声斥责着。
“在此国难当头之时,空谈什么‘正心诚武’,这就是儒生们所标榜的‘贤臣’。”另一个官员讥讽地驳斥朱燕。
接着,宫殿里议论纷纷。有几个儒臣,听了朱熹的那套“天理”论,十分欣赏,便起劲地为朱熹辩护。
孝宗这时也在踌躇难决。他觉得朱燕所说的“存天理,灭人欲”这一套,对于保住自己的安乐窝倒是能奏效的;但是,那段“亲近贤臣,疏远小人”的话,使他很反感。心想:这分明是在非议我不知用人!我只不过是任用了几个主战派将领,这里面我自有安排,你懂得什么?
实际上,前一段“抗金”的呼声起来以后,孝宗担心触犯女真贵族,已经暗中派了使臣,到金朝去说好话。
孝宗看到满朝官员争论不休,便慢慢地闭上眼晴,冷淡地对朱熹说:
“你先回去吧,所奏之事,朕自有处置。”说罢,宣布退朝。
朱熹面色苍白,惶惑不安地退出了垂拱殿。
两天以后,朝廷颁下圣旨,给朱熹封了个武学博士待次
-一个候缺的小官儿。朱熹一听,大失所望;一气之下,打了个辞官状子,灰溜溜地离开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