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跟大家说一个关于我的乌克兰师姐的故事。
因为所学专业的特殊性,我的专业里面有很多外国学生,我有一个来自乌克兰的师姐,她和我同一个导师。
前两天因为一些小事,和男朋友闹矛盾,在给乌克兰师姐辅导汉语等级考试的时候,她看出我心情不佳,于是询问我前因后果,我告诉她事情的始末。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开始和我讲她的故事。
当时,她和男友在乌克兰上大学,两人已经相恋四年,都是彼此的初恋。他们准备毕业后就结婚买房子。但她所学的专业是五年,而她男朋友的专业是四年,所以,当她读大五的时候,她的男朋友就离开乌克兰去了俄罗斯工作。
就在分开的半年里,她的男朋友和另外一个女生同居了。
但当时,男方并没有直接告诉她。在她毕业前夕,男生还带她去看了房子,看完房子的第二天,男生对她说分手。
那个时候,她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既然要和我分手,为什么前一天还要和我去看房子?就像前一秒给了你春风般的温暖与骀荡,下一秒就给了你寒冬般的刺骨与凛冽。
分手的时候,男生的妈妈,哭着劝儿子不要分手,因为在这四年里,师姐和这个很可能成为她婆婆的人相处甚欢,她经常提着东西去看望她,和她聊天、谈心。
男方的妈妈也非常喜欢这个准儿媳妇,现在哪怕他们双方都已经各自成家近十年。男方的妈妈还经常打电话给师姐的妈妈询问师姐的近况。
分手之后,她告诉我,当时她很穷,没有钱买衣服,没有钱打扮自己,她于是淘了很多二手的衣服和包包,每天走半个小时的路程去上课。因为学过舞蹈,所以那个时候她在一家公司跳舞挣生活费。
整整一年,她用拼命学习和工作来填补内心的创伤和空白,对所有示好的男生视而不见。
在她毕业的时候,学校给了她全额奖学金推免读研究生,但她拒绝了,一是她必须工作养活自己,另一个是她想逃离这座让她伤心的城市。刚好这个时候她原来跳舞的公司,给了她一个机会去日本跳舞。
于是那两年,她一个人辗转在日本,经济条件慢慢地变好了,也慢慢地学会打扮自己,也一点一点地走出当年的情伤。
两年后,她回到乌克兰,遇到了现在的丈夫,结婚生子将近十年。
生小孩的那几年,因为没有父母亲帮忙带小孩,所以她辞职在家,自己照顾女儿。他们国家的政策很好,小孩三岁之内都给提供各种福利,还给妈妈们发工资。所以她在经济上并没有太大问题。
但当小孩长大一点,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还是太狭窄,她有更辽阔的世界想去闯荡,于是她和丈夫商量要来中国读研究生,她的想法得到了丈夫的支持。
于是她只身一人,不远万里,来到了中国,一呆就是六年,在这期间,她只是每年寒暑假回去两次。
我听了很诧异,因为这种事情在中国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在大众的观点里,一个女人,结婚之后,她的主要职责就是相夫教子,而不是追求所谓的个人自由。
我把我的疑惑告诉她,她说她非常理解。因为每个国家的人,观念是不一样的。在她的眼里,自己才是第一位的,孩子和丈夫都是第二位的,只有自己真正快乐了,才能够感染到这个家庭。
她的女儿,今年十岁了,我看她发在朋友圈的照片,大多都是她带着女儿,出海、潜水、骑马、滑雪的照片,距离并没有给这对母女带来任何隔阂,相反,因为这位妈妈她自身的勇敢追求,为女儿树立了一个非常好的榜样,小女孩为她的妈妈感到骄傲。
师姐告诉我,她每天晚上,都要陪女儿视频写作业。要知道乌克兰和南京相差着六个小时的时差,所以每天八九点,当那头的小姑娘晚上写作业的时候,这边已经凌晨两三点了。但她却乐此不疲,日复一日,母女俩的感情也更加浓厚。所以,我给师姐辅导汉语课从来没有在上午辅导过,因为她熬夜陪女儿视频,上午才有时间睡觉。
这是她在中国的第六年,马上就要研究生毕业了,她告诉我,将来想去北京工作,可能把女儿也接过来。
去年她回国的时候,她提了东西去看望初恋男友的妈妈,当时的准未婚夫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爸爸,见了她,他表情讪讪的,坐在一旁,不知道如何搭话。
我问她:“你当初的男朋友是不是有点后悔?”
她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可能有一点,因为,他现在妻子的阅历、学历,和她都不在一个等级上。讽刺的是,他现在的妻子并不是当初和他同居的那个女生。
说到这儿,她叹了一口气,对我说:“有些人,如果是你的,不会走,如果不是你的,留不住。你们中国的女人,有了小孩之后几乎都不会离婚,因为那样对小孩的成长不好。但我不一样,如果我和丈夫不相爱了,哪怕我生了三个孩子,我还是会果断地离婚,离开他。因为如果我不幸福,我的孩子也不会幸福。”
她的故事说到这儿就结束了。
我为她这十几年的奔波、心酸感慨万千。她却始终淡淡的,眼睛里有一股异于常人的坚定和自信。
末了,她对我说:“梅砸,你要自信知道吗?感情的事情不要想太多,是你的最后一定会留在你身边。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你自己的事情,成为更好的自己,让自己有选择的权利。而不是始终处于被动!”
突然想起一本叫做《日本女人的爱情武士道》的书,里面有一个叫做宇野千代的女子,她的一生颠沛流离,穷困潦倒,结过三次婚,最后都分开了。但她每一次恋爱都会竭尽全力去爱,每一次分手,也都能迅速走出来,调整好自己,继续全身心投入到下一次恋情中。
她从不依赖男人,不论是精神上和经济上,她都保持一种随时离开的独立和能力。
乌克兰师姐也是这样,对于过去的,她选择不挽留,不计较,不拷问;对于未来的,她张开双臂,勇敢迎接。最关键的是她始终都知道自己不是谁的附庸,也不是感情的奴隶,她,只是她自己,一个有着平凡梦想的女人。
那天,其实不是我给她上课,而是她给我上了深刻的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