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妈——”小嫚哭着跑回家，把包一仍，扑在母亲的怀里哭起来。正在吃饭的两位吓的面色铁青，爸爸端的碗竟然失手摔在地上，碎了一地。妈妈赶紧抱住女儿，眼泪扑索索地看着父亲。
小嫚感觉气氛不对，止住哭，不知父母发生了什么？
“小嫚，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母亲边擦眼泪边问，但是眼泪跟断了线一样，止也止不住。
“爸、妈，你们怎么了？哭啥啊？”小嫚给妈妈擦眼泪，眼睛望着爸爸。
“还不是你，你一进门就嚎，半年不回来，一回来就哭，你妈能不伤心吗？还问为什么？”父亲气的把筷子一拍。
“好啦，好啦，我没事，只是跟我们老板吵架，一生气把工作辞了而已，我就是装装样子想让你们安慰一下我，谁知道你们竟然哭成这样，好啦好啦，我不哭了，没啥大不了的，我早就不想干了。”说着把母亲拉到餐桌前，自己拿起筷子不管不顾地吃饭。
父亲给母亲使眼色，母亲收泪，脸上堆着笑，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
“嗨，我以为啥事呢，辞了就辞了，妈妈养你。你好好的就——”，竟然还哭出声来。
“你干嘛呢？孩子回来开心的，你老哭什么？”父亲的手都在抖，估计是气母亲的表现。
“爸，我妈怎么了？更年期紊乱了吧，我都不哭了，她还哭的更厉害了，是不是你欺负她了？你可不能欺负女人啊？”小嫚嘴角带笑，蔑视爸爸。
“去去去，没大没小的，从来是你妈欺负我，我啥时候欺负她了，我估计是看你回来，想你弟弟了。赶紧吃饭，今天这菜啊，可是爸爸我炒的，刚好我宝贝闺女回来，好吃腿长，快，多吃点。”爸爸的脸上堆满了笑，过一会又说“闺女，去，把爸爸的酒拿来，我要喝点。”
“妈，爸要喝酒了，你不出来管管啊”，喊完，看着满脸笑的老爸，只好不情愿地把酒拿过来。
02
小嫚家在一个旅游区里面，村子里的房子不知多少年了，都没有变化，她家占据了全村最好的位置，只要开窗就能看到一片海，崂山，东海。春天时有海雾，总感觉那里面有神仙，但是妈妈从不让她开窗看海，弟弟看可以，唯独不让她看。小嫚的家是两层的小楼，有一个院子，小嫚和弟弟都住楼下，因为楼下没有窗户，看不到海。
二十五岁的年纪刚刚好，大学毕业已经两年，没有多少抱负的小嫚回到家乡，一是因为家乡的发展足够好，有像样的工作提供给自己；另一方面，屋后的那片海太有魅力，那片神仙海里一定有非常多的故事吧，于是回来了。
村里的女孩子大多都没有出去，小凤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也是闺蜜，和小嫚一样闲在家里，她更不用愁，父亲是村内首富，妥妥的一个富二代。
“小嫚，村子都说你家是风水最好的地方，一推窗就能看见整片海，你的房间怎么对外开的窗户都没有？”小凤诧异，这是憋了好多年的疑问，今天问出来了。
“还真是，不知怎么滴，我们家开窗看海是很方便，但是我妈从来不让我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海最好的位置是楼上东边的那个房间。”
“要不，我们去看看？”
“走，去看看。”
小嫚的爸妈都不在，好不容易找到钥匙，两个人爬上楼，锁好像绣住了一样，半天才打开。果然不同凡响，两人一开门，透着窗户玻璃已经把海看的很清晰了。俩开心极了，跑到窗户前，拉开，海风带着温湿的气息吹过来，顿时让人神清气爽。时值5月，正是最舒爽的时候，风里仿佛还有花香，整个大海湾都在眼底，远处的船，远处的山把两个人看的如痴如醉。
“小嫚，你家这果然是全村最好的位置，景色好，这风吹的更舒服。怪不得我爸想买你家的宅子呢。”
“你爸就是钱烧的，不是有钱就能买到一切的，不管是谁买，我爸肯定不会卖的。”
“知道，知道，我爸那也就是眼馋，说说而已。”
两人看的倦了，说着话，回转身。房间里面有一张床，一套梳妆台，一套老式的沙发，竟然都一尘不染，好像被人刚打扫过的一样。
“啊——”小凤惊叫起来，一把拉住小嫚的胳膊，“小嫚你看”。
小凤手指的方向有一副大油画，画上是一个女人，阴沉而悲伤，眼神透过窗户看着海。画的背景是灰色的，各不相同的灰，天是深灰色的，云是灰褐色的，大海是蓝灰色的，女人蒙着头巾，头巾是浅灰色的，背影是灰青色的。那些礁石上长满了黑色的海虹，墨绿色的海草被灰白色的浪花涌着荡在海沙里，风吹起了那头巾！
两人身体都像过了电一样，画中女人的眼睛刚好盯着她俩。
“小嫚，这画像是你吗？怎么跟你一模一样。”
“啊，还真的跟我像。”
“你啥时候画过这个肖像的？”
“我没有让谁画过我啊”，小嫚镇定下来，走到画跟前，上面有一行小字：风，一九八九年六月。
小凤也跟上前，淡定下来。心情缓和了，看画上的人感觉也有了笑意。
“咦，这画快三十年了，怎么画的跟你这么像呢？不会是你妈年轻时候的吧？”小凤开玩笑。
两人说笑着关好窗户，关好门。
03
“妈，你有年轻时候的照片吗？我想看你年轻时候长的啥样？”晚饭后，小嫚偎在看电视的妈妈跟前，做撒娇状。
“长啥样，现在都老了，回不去了，没有我大宝贝好看。”
“照片在哪儿，找给我看看。”
“为什么突然想看我照片啊？”妈妈站起身，疑惑地问。
“哎呀，就想看吗？那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影集里面妈妈从十几岁到五十几岁的照片都有，小嫚仔细看了个遍，自己和妈妈年轻时长的不像。
“妈，你说我长的像你们俩谁啊？当然是你们年轻时候的？”
“像谁啊，像你姑——像你爸呗”，妈妈的停顿还是被小嫚发现了。“死孩子，今天问这些干嘛，赶紧洗澡睡觉去。”
“才几点啊，就让我睡觉，我不”，小嫚使劲揉了下自己的头发，把头发弄的一团糟，表示抗议，然后又嬉皮笑脸过来，“妈，我们家是不是有人跟我长的很像啊？”
“疯丫子，你不洗澡我洗澡去了。”妈妈甩下一句话走了。
04
十点，手机响了。
“小嫚，快过来，我在张记烧烤这，赶紧过来，茄子已经给你烤好了，有爆炸消息告诉你。”小凤说的急促，不容迟疑。
“爸，我出去一下，小凤找我”，还没有等到回复，人已经出门。
游客加本地人，这个点还是异常热闹，停好车，老远就看见小凤招手，小凤边上还有个男的。见过，小凤的男朋友。两人认识很简单，确定关系也很简单，双方父母是生意伙伴，都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自己为啥做男女朋友也都心知肚明，只是小凤很少和他一起出来。
“咦，你俩今晚竟然一块出来请我宵夜啊，俩富二代就请我到这地方？也好意思你们。”小嫚说着话，看见烤茄子，已经流口水了。
“关键是说话，谁让你来吃了。你看你妈年轻时候的照片了吗？”小凤八卦心大起。
“那画的不是我妈妈，我看了她年轻时候的照片。”
“我知道不是，我也打听了。你吃东西不要乱看，也不要乱想。”小凤靠近小嫚说话，甩手给直勾勾看小嫚的男朋友一个白眼。
“不要看我，看你家小凤去”，小嫚也给了他一个白眼。
“得——你俩狠。”帅哥只能自己喝酒撸串了。
“那画里的人是你姑姑！”小凤说的斩金截铁，然后很冷峻地看着小嫚。
“啊？姑姑？我从小都不知道我还有个姑姑？你哪里听说的。”
“我问我爸了，她说的。说你姑姑跟你长的一模一样。是村里最漂亮的，他年轻的时候还追求过她。”小凤说话，对他老爸有些不屑。
“那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小嫚放下筷子，在家时，妈妈那个停顿好像是提到说“像你姑”，但是没听清，有个姑姑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
“只是，听我爸说，你姑姑年龄不大就去世了。”
“怎么去世的？”
“不知道，我问他，他没说。”
“多大年龄去世的？”
“我没问，我爸就说‘才二十多岁，那么年轻’，我再问什么，就不说了。”
一会又有几个姐妹来了，话题没有继续，小嫚知道，过去有一段故事自己被隐瞒了。
05
白天没事干，就在海边走走，沙滩很软，海风很柔，远方的天空也很清澈。春日是最让人心旷神怡的，也是最能让人动情的时刻。回家这几日，期待的那些信息都没有来，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影响到了小嫚的心情。
那个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都是书卷气质的男人肯定在忙着什么，耍小性子离开一段时间，他也肯定不会介意，反而会增添更多的甜蜜。小嫚知道，他深爱着自己，而自己也深爱着他。他是老板、他是老师、他是哥哥、他是宠爱、他是温柔、他是学识、他是涵养，他满足了小嫚对男人所有的想象。小嫚是个美丽女子，也没有人能回避她的美和优秀。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不远处，两只海鸥飞着。
我今年二十五岁了，为什么爸妈从来没问过我有没有男朋友，这个念头来的猝不及防，他们不着急吗？在身边的姐妹都被催婚的时候，自己确实像个异类。刚上大学时，妈妈让自己发誓二十五岁之前不找男朋友，那时还有学习的借口，但为什么要二十五岁之前呢？无疑，父母都是爱她的，应该也不至于因为过分的溺爱，而把自己留下做一辈子的老处女吧。
海滩漫步，因为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而变的索然无味。
小嫚发给弟弟的微信回复了，他竟然知道房间里的画像，只是爸妈逼死了，不准告诉自己。有一个姑姑的事情，弟弟也不知道。
晚饭时，爸爸又喝酒了，妈妈没管，小嫚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爸，我姑姑是不是长的跟我一样啊？”小嫚漫不经心地问出一句。
“啊——什么姑姑？”爸爸停下酒杯。
“你妹妹啊，我姑姑？就是看海房间里面画上的那个。”
“你啥时候进那房间了？”妈妈脸色怒了起来，放下筷子，盯着小嫚。
“妈，我都二十五了，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事情就没必要瞒着我了，我都知道了。”小嫚不甘示弱，不耐烦地看着妈妈。
“啊，你是有个姑姑，不过早就去世了。”爸爸接过小嫚的话，说的很随意。
“爸爸，那你给我说说姑姑的故事吧，我怎么跟她长的那么像啊？”小嫚撒起娇来。
爸爸看看妈妈，妈妈看看爸爸。
“你姑姑和你长的是非常像，我们秦家的姑娘长的都好，其实你不仅仅跟你姑姑长的像，和你姑奶奶长的也像是一个模子刻的一样，再往前我就没见过了。”爸爸说的非常自豪。
“那是我们家的基因好”，小嫚调皮地附和着。
“只是她们都过的不好，都在很年轻的时候去世了。”
“啊？为什么啊？”咬着筷子的小嫚，满是叹息，“是生病吗？”
“算了，不说她们了，吃饭吧，你把我喝酒的兴趣都弄没了。”
爸爸不愿意再说下去，再看向妈妈，妈妈也只顾干噎米饭，满脸的失落。晚饭后，赶紧把这个消息通知了弟弟，多了一个姑姑，是一个非常了不得的事情，虽然这个姑姑已经不再了。
天气渐渐热了，小嫚提议搬到姑姑的房间里去住，即使撒泼放赖，始终没被同意。
06
小凤要结婚了，排场很大，正式婚礼前，小嫚负责伴娘团的事情。
“小嫚，你赶紧找个男人，我们姐妹没几个剩下的了，你赶紧快点。”小凤不知道是真担心还是假担心，小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小凤摸不透了。
“小嫚，我打听到一个关于你姑姑的事情。”
“什么事情，赶紧给我说说”，听到姑姑的事情，小嫚迫不及待。
“你姑姑其实是自杀死的？死的时候好像是二十五岁。”
“啊？为什么自杀？”
“好像是说一个北京非常有才华的画家到我们这边写生，住在你们家半年，然后就和你姑姑好上了，但是那个画家是有老婆的，说要回北京离婚，但是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而你姑姑竟然还怀孕了，受不了打击就自杀了。那幅画就是那个画家画的。”
小凤说的简要，但是每句话就像是一段长长的镜头，在小嫚的脑海里清晰无比，甚至姑姑的心疼她都能感受到。
“我当时听说时觉得好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你的姑奶奶，好像也是在二十五岁因为一个男人而自杀的，太恐怖了。”小凤说着话，沉浸在自己的话里，并没有看到小嫚的表情。
小嫚好像明白爸爸妈妈这段时间的表现了，他们肯定在担心什么。正在这时，手机响了，一条微信，是他的：我想你了。
爱情，就像兴奋剂，可以让人瞬间亢奋，小嫚抱住还沉浸在姑姑故事里的小凤，又唱又跳。小凤很嫌弃这个疯子，把她甩开，莫名其妙地走了。小嫚这些天的阴霾因为这四个字一扫而光。
小凤的婚礼热闹非凡，小嫚刻意低调，但是还是差点抢了新娘的风头。小嫚拍了很多现场的照片发给了他，末了加了句“我也想要”。
婚礼太热闹了，大家闹的不可开交，终于忙完了。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家里人已经睡下了，小嫚蹑手蹑脚地进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07
第二天很晚还没见小嫚起床，妈妈推门，床上整整齐齐的，到了楼上，姑姑房间的门竟然开着，小嫚正坐在一把椅子上，眼睛直直地从窗户看着大海，已经没有了呼吸。
闻讯赶来的人，从小嫚手上取下手机，微信里有这样的对话。
小嫚：我也想要
XX：对不起，小嫚。我爱你，但是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我已经结婚了，还有两个孩子。如果可能，下辈子我一定等你。
小嫚：我怀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