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上元佳节。
宝马雕车,衣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行人所到之处,尽是繁华景象。
长街的尽头,是一座朱门绣户的宅邸。
门前左右坐落着两个大石狮子,门上匾额题着“楚宅”两个金漆大字。此刻大门紧锁,上面贴着封条。若是近前细看,还能看到锦衣卫的朱印。
石阶上悄立一人,青衫方巾,身形高瘦。
他沉思了片刻,提气轻轻一跃,竟跃入宅子的院内。这一下兔起鹘落,无声无息,显是内功不凡。
这座豪宅的内部,竟被洗劫一空,四处可见砸烂的桌椅、花瓶,一派破败景象。
唯有厅堂正中悬挂的那块御赐亲书的“金玉满堂”匾额,提醒着宅子主人过去的富贵功名。
眼见他起朱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青衫人的眼眶已是湿润。
然而,没有多余的时间令他悲伤。
青衫人快步地走到后院的花园,在东南角的一块太湖石边驻足。
他观察过周遭的环境,没有被人破坏,说明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他提起左掌,全神贯注,暗蓄力道,一掌拍向那块巨石。
石头竟缓缓向右移开三尺,露出地面上的一个铜环机括。
他拉起铜环,嵌于地上的暗门缓缓打开,呈现出一个地下通道的入口,大小只能容纳一人进出。
他曲起指节,在暗门上重叩三下,复又轻叩三下,低声唤道:“璧儿,你在吗?”
过不多时,地下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萧伯伯……”
青衫人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色,低声道:“外面很安全,上来吧。”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地上冒出一个男孩的脑袋,他依旧不放心地左右环顾,确定无事后,方才从通道里爬出来。
男孩见到青衫人,如同见到亲人一般,扑到他怀里,哽咽道:“萧伯伯,我家就剩我一个了……我爹、我娘、我姐姐,还有福伯,都死了……”泪水滚滚而下,沾湿了青衫人的衣襟。
青衫人知道事件原委,深深一叹,道:“你跟我走,我们到了平安的地方,再慢慢说。”
男孩闻言拭去眼泪,道:“萧伯伯,请稍等!”
只见他又钻回地下密室,过了片刻,重新爬上来,手中却多了一个卷轴。
青衫人虽然疑惑,但此地实在不宜久留,便道:“璧儿,我们走吧。这个地方,大概不会再来了。”
男孩听到最后一句,险又落泪,他强忍住热泪,环顾四周,朝自己居住的屋子深深望了一眼,转头对青衫人道:“萧伯伯,走吧!”
青衫人点点头,重新拉动铜环,将那暗门关上,又将太湖石移回原位。他将男孩负在背上,提气跃上房顶,施展“瞬息千里”的轻功,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顷刻间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