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参加学校支教团的活动去了甘肃支教,回来以后便留在了支教团。这几日在忙着招募志愿者,我们在群里发起了故事接龙的活动。于是我又一次回忆起了那段充满阳光气息的日子,想起了那个人。
一张被西北的风沙和烈日亲吻过无数次的面孔,皲裂的脸颊像落日余晖下的湖面一般泛着片片红晕。瘦弱的身子架在一副高高的骨骼上面显得更加单薄,沉默寡言,笑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这是时隔将近一年以后,我再次回忆起一帆时她在我脑海中的样子。
时间和记忆总是合起伙来骗人,所以关于她的事我也有一些恍惚不清。只记得她习惯性的夹紧肩膀,尽可能把自己的身子缩起来。说话的时候吞吞吐吐,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惹的全班都哄堂大笑。课间他想努力的把自己融入到别人的欢乐当中,却因为不得要领总是显得格格不入。而同龄的孩子又哪里懂得她的良苦用心,只是简单而纯粹的挑选着自己喜欢的玩伴。在不了解她的时候,我以为她只是一个性格内向的小女孩而已,直到去她家访以后,我依旧不觉得了解了她多少。只是我理解了她的所作所为,那些生活赐予的苦难让她明白了"珍爱生命,远离他人"的真谛。
和队友去一帆家的那天下午,太阳挂在山头,空气温热。好天气总是让人心旷神怡,阳光和微风夹杂在时间里在我们的周身缓缓流淌。步行半小时以后我们到了一帆家里,推门进去院子里空无一人,几棵梨树生长茂盛,硕果累累。几间房子散发出沉寂的气息。一半是破旧的土坯房,墙体斑驳甚至有点发黑,看起来像牢狱一般,另一边是三间砖瓦房,墙面贴的瓷砖发着惨白的光。"一帆,一帆"我们叫了几声,一帆一边应着一边从一间破旧的房间里跑了出来,房间里隐约传出电视的声音。"过了一会一帆从外面将喂羊的爷爷叫了进来。
爷爷看起来只有五十多岁面色红润,身体也很硬朗,手里拿着一根羊鞭。爷爷招呼我们进了新房,坐定说明来意之后,爷爷开始跟我们说家里的情况。为了更全面的了解情况,孩子和家长是分开的,这个时候一帆和我队友在另一间房子里。
一年前因为家庭纠纷,一帆父母离异了。家里甚至上演了夺女之争的戏码,一波三折以后一帆跟了爸爸。爸爸去了外地打工,只有年前会回家待几天,之后又继续为了生活而奔波。爸爸偶尔会打来电话询问一帆的学习情况,然后给家里寄一笔生活费。爷爷整天都在忙着放羊,打理田地很少关心一帆的学习。对于一个老人来说,自身赤裸裸的穷苦已是最好的教育方式。
说这些的时候爷爷不时惆怅的叹一两口气,然后沉默的吧嗒吧嗒抽几口烟。我无从得知而爷爷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否心如刀割。只是从他的眼中闪烁的泪光里我分明看到了生活的无情对一个普通人的摧残。对于这样的事除了感叹世间不公之外我们也无能为力。
在回学校的路上,队友从一帆那里又听到了另一些惊心动魄的事。每天放学以后爷爷总是会让她去喂羊,有一次因为饲料和水掺和不匀,爷爷大发脾气就用羊鞭打她,任她如何痛苦哀嚎爷爷也无动于衷。后来的好多天里,她的腿都是肿的,身上的紫青印记更是在夜里隐隐作痛。可是这些又有谁知道呢。这样的事时常发生,有时可能是因为做饭晚了,有时也可能毫无缘故。
家访之后没多久我们的夏令营活动就结束了。我记得最后一天举办文艺表演的时候,她本来就绯红的脸颊上因为涂了腮红而更加红扑扑的了,她在人群当中和别人一起笑着,灿烂的笑容掩盖了自己背负的满身疲惫。那个时候她看起来和周围人一样,单纯而美好。回来以后我总想着为她做些什么,却又觉得唯有不刻意才是对她最好的呵护,因此终也什么都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