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

总是很欣赏那些会拍照片的人,世事无常,总该留下些什么。

最想留下的不过是当时的心境。记得5年前学校的新操场还没开放,我和几个同学翻进去。那天风很大,夕阳西下,我站在看台上,像迟暮的英雄,又像白发的美人,我在心里狠狠记着这个场景,就好像以后所有的遗憾都可以被这些风带走,只留下呼吸和温度。

像音乐、话剧、诗词和舞蹈一样,镜头能表现的有限,无限的只是人的内心,有的人细腻温柔,有的人磅礴粗犷,一张定格,对号入座。当时有怎样的心境,以后看来不过如春水一般,千帆过尽,没了那种热烈,没了爱与恨的纠结,只有一种坦白,只有随着时间溶剂的蒸发,生命浓度的沉淀。或作波澜不惊,或作心如止水。我们经历毕业、升职、新婚、离别。太普通,普通到太容易喜,太容易悲。而镜头只是剧目,所有的悲欢离合都要自己尝试,所有的欢笑泪水都是那么真实,镜头看不到,看戏的人看不到。如人饮水罢了。奇怪的是,我们又那么的乐此不疲,游乐人间。

有一年,老家的房子拆了。我的伊甸园,后来,我时常跟朋友提起,那是城堡不是旧房子,是花园,是池塘边,是满是葡萄的架子。在这一刻都沦为景区停车场。一切都如那首歌唱的那样:“记忆中最美的春天,难以回首的昨天”,遗憾的是真的就找不到了,真的就没有了,一抔黄土,一张照片都没有了。

从那之后,我愿意从镜头里窥视人生,无论是好的故事,好的电影,好的音乐,从《霸王别姬》到《末代皇帝》,从《红玫瑰》到《白玫瑰》…我读历史,听音乐,听故事,谈天说地,流年、岁月、时光,和那些有我出现的记忆都不想放过。我细心的收藏着每一件我所能记住的东西,礼物,音乐,糖果和那些特定的称谓。很多时候我们的世界太过于喧嚣,我听不见那些为我们疯狂拔节年华里的成长,看不见那些为我们疯狂追逐梦想的期待。也许,我错过了很多,也许我得到了很多,都不重要了,结果都被时间一一带走,留给我的只有蹒跚前行。蹒跚,是因为这个世界不仅有红玫瑰还有白玫瑰,怎么选,都不对。

往后,我多了一个生活细节,时不时的给这些镜头备份,再也不敢轻易丢失,再也不敢随意删除。前些年,祖父去世的时候,我拿出这些镜头,照片上我们都有笑,记忆里,我的照片是很少有笑的,往日的笑,从镜头里看,都是莫名的悲伤。这一刻,实在不巧。天在,风去;风在,云去;云在,雨去;雨在,听它的人去。来来去去,我把这些照片给了神,希望在那边他们能看到我,但不要想起我把没吃完的饭倒在菜里,不要想起我把您的书撕了拿去折飞机,不要想起我的欢笑....甚至最好不要动用神的力量想起我,23岁的我。你们好吗?十年了,这里的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人还是人。但是我已经有了一个新的感觉,时光仍在,是我们在飞逝。

苏轼说“千里共婵娟”,我想他明白这种心境,我们免不了经历离合悲欢,就像阴晴圆缺,有如潮起潮落。异乡人能把明月当做镜头。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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