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小时候每年最期待的就是回外婆家过年,院子中间很大一颗果树,一群表兄弟姐妹,爬上最爱的枝条,无穷最原始的乐趣,当然孩子多了,难免会闹别扭,你不给我玩了,我生你的气了,但好像都恩怨都不会持续太久,因为下一刻总有事情能把大家吸引到一起来。此刻想来,大概闹别扭也是心中最温暖的回忆片段吧。
每次到外婆家,刚进大门,外婆就慌着去箱子里取好吃的。那时候东西欠,记得有一次外婆给我留的香蕉,等我去的时候,外婆急急忙忙拿出来给我时才发现,香蕉变黑了,也软了,她充满了不解与自责,嘴里一直念叨着:不知道这东西咋还会变黑哩,光想着没吃过,给你留住,这咋变黑了……她把香蕉拿在手里,不舍得扔,又好像东西不好了不能给我,我急忙拿着吃起来,外婆可能看不影响吃才稍稍宽心。现在想来,那一定是外婆第一次接触香蕉,估计家里客人拿着看望她,她一定是觉得东西稀罕不舍得吃,给我们一群孩子留着。一大群外孙、外孙女,她都一一挂念,有好多次,她都随口念叨,别人都吃了,就你还没吃,就怕你再不来东西放坏了。以至于我们现在,我们几个周边稳定的就不必说了,表弟在北京工作,每每出差,顺路不顺路,都会寻机回来看望外婆,哥哥在外地,回老家也必去看看外婆,表姐在国外,如果回家,也一定创造机会来看看外婆。每逢节假日,仿佛去了外婆家,这个节才算过了。
后来外婆随小姨和舅舅去了新疆,院子没人住,也渐渐荒芜,好几年,我们都不怎么回来。记得有一年,我们说院子里的樱桃熟了,回去看看吧,樱桃树已经深处墙外,没带钥匙,我们就隔着墙摘了一些,随手放进嘴里,虽然面相不及大樱桃光亮,味道不及现在的品种樱桃多样,但它带着阳光的温度和果实完全成熟的甘甜,是家的味道没错了。
妈妈总说,小时候我太闹人,她白天要干农活,晚上我无休无止得闹人,实在受不了了,有人支招把我送人,找算命先生算好了能改命的人家的姓氏,于是纵有百般不舍不忍,母亲也只好物色了能放心把我送去的人家。已经有六个女儿的外婆硬是出面阻止,最后拿出杀手锏:自己把我抱回家养。我很难想象,在那个缺吃少穿、外公很早就过世的年代,外婆一人怎样把一群孩子拉扯大,又是怎样的勇气和无私的心,让她把我这个女娃娃继续抱回家养着。每年农忙,外婆总惦记我家没菜没面,催着舅舅往我家送东西,并让他留我家帮忙收庄稼。
如今,外婆见了我们,依然总不停拿出好东西让我们吃,我想这是一种爱的本能,跟我们现在早已不缺吃不缺穿没关系。年近九十的她从不像有的老人,见人就诉说一身病,实在看出她身体哪里有毛病的话,她也是说说这个毛病后加一句:除了这个别的都很好。
而今,我们几个曾经的孩子们都已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孩子,每年春节我们都尽可能约着在同一天回外婆家,从一大桌,到两大桌,坐着站着都行,热的凉的不重要,大家都想在同一时刻奔赴同一个地方,我想外婆家的能量场就是我们每个人内心的风筝线。
突然想起一首歌,“外婆家的澎湖湾”,这一刻,小声哼唱,帧帧回忆,真实、温暖而美好,虽久远却似乎不会忘记……
有妈妈的地方就能撒娇偷懒,有外婆的地方就有安宁与温情。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外婆,愿她长命百岁,不,一百二十岁!
也把此文献给我生命的另一部分-静静,她看了我朋友圈简单发的今天看外婆的感受,说让我写书。她总是这样,什么时候都看好我,以为全世界优秀的人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做,我不知道写书要到什么时候,但先写篇文章,应该还可以。希望她身边也随时能找到一片桃花源,但无论有没有,我都知道,今天这片桃花源在她心中,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