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贵的家,四世同堂。曾羡煞了多少旁人。他上有七八十的老父,老母,下有二子一女,再往下还有一个孙女,两个孙子,一个外孙,一个外孙女。按理说,像他这样的家庭,应当是其乐融融,欢声笑语的,可谁知…………
幸福的家庭大都相似,可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有钱人有有钱人的悲哀,没钱人有没钱人的苦恼。
他的大儿子刘学安在外省工作,一年回家的次数也就春节一次,二儿子刘学河跟他开车,女儿刘学琳嫁与外县,家里说白了也就老父,老母,刘长贵夫妇,刘学河夫妇以及他们的一子一女,共同生活。
农村人嘛,不说百分之百的家里有大车的都烧香拜佛,但百分之九十靠上的人家里都烧香拜佛。
刘长贵玩大车三十多年了,家里供奉着的武财神,观音菩萨也三十多年。
刘学河家的媳妇儿也娶进家门小十年了,媳妇儿进入刘家门也从未做过出格的事,不知从何时起,大概是一年前吧,刘学河的媳妇儿开始反贴门神——不照脸了,家里面整日叮叮当当的响,还时不时地传出打骂的声音,搅得一家人不得安宁。
后来刘长贵才知道老二家的做的事。每逢初一,十五,刘长贵夫妇都会去三楼烧香拜佛,老二家的也学会了去烧香拜佛,自从老二家开始去三楼烧香拜佛,一切就都变了,不是车上出事,就是家里人不舒服,找又找不到原因,实在是没办法了,刘长贵就去请看宅的过来看看,看宅的说是堂乱了,需要清堂。
清过堂以后,反而家里闹得更凶了,又请了好多风水师,还是没有效果。
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托人打听哪里有名家。后来,在亲戚朋友的介绍下,才与郭书白搭上了线。
“带我去三楼看看。”郭书白看着刘长贵,手指了指三楼。
“嗯,好。”刘长贵说完就起身带着郭书白去了三楼。刘长贵推开一间房子的门,郭书白闪身就进了屋。虽说是白天,可三楼处依然显得黑暗。
刘长贵打开了灯,郭书白这才看清里面的摆设,一张长长的宽宽的供桌,中间的墙上镶嵌着供奉天地全神之位的黄色的牌位,牌位的左边是武财神,右边是观音菩萨,下方是三杯清水,两边是莲花灯,供桌的最外端是供品,两碟糕点,两碟水果。供桌的左下方,右下方各放着几张凳子。
郭书白净了手,拿起供桌上的三根香,点燃,在空中拜了三拜,插入炉中。接着他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倒出两滴液体,涂抹在眼皮上,他坐到凳子上,头靠着墙,双眼微闭,神游天外。
屋后的上空形成了一个结界,郭书白黑袍加身,长长的黑发披于身后,目光注视着眼前的一群神,鬼,妖,魔,仙。
郭书白伸手在空中随便的画了几下,一道红符便立在空中,弹指飞出,红符消失不见。片刻后,两道鬼影一黑一白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一张办公桌,一张办公椅随即也出现在了眼前。郭书白坐到椅子上,目视下方。
片刻后,一个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的男子向他翩翩的走了过来,他衣服上用青丝绣着华丽的图案,那衣服质地很好,应该很名贵!郭书白抬头看着他,只见那男子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常笑。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他左手拿着生死簿,右手拿着勾魂笔,旁若无事,就在郭书白的临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两人相视一笑,便静默无语,黑白无常立身于二人左右两侧。
“刘长贵家供奉的是武财神,观音菩萨,天地全神,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小米小虾出来跳脚了?”郭书白目不斜视,望着下面的那些货色。
“呦呵?六界的事,何时轮落到要你个地府小小的闫君来管?你自己都是个罪神,还有何颜面斥责于我们?哼!”不知是谁在下方大声的呼喊。
“那你们就看看本尊是否管得了你们?一群乌合之众!”郭书白苍白的脸已显微怒。
“大人,你应该去地府管你那一亩三分地,你跑到这里,还对我们大呼小叫,你这样子做,手未免伸的太长了些吧!”闻声只见一个身着红裳,长相妖媚的女子走了出来,柔夷轻扬,扶玉簪,举手投足皆是风情。郭书白看着她,满脸的不屑。
“嗯哼?一个小妖精也敢出来撒野?原来刘长贵的家里竟然卧着这么多妖啊!”那个穿红衣的俊俏男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手指着那红衣女子,满脸的讥笑。
“怎么?崔判也想伸伸手?”一个披了曲水紫锦织的宽大袍子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的声音,有点低哑的,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眉眼竟似糅合了仙气与妖气,清丽出尘中携带了入骨的媚惑。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呦呵?花怜,感情这些小妖能说这么大的话,全是拜你所赐,全是你在撑腰啊!”崔判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花怜,现在刘家被你们搅得上下不得安宁,你们心里可安心自在?还有,若你们迟迟不肯离去,本尊就让你们个个下地狱,永世不得轮回。”郭书白站了起来,双眼直视着花怜。
“若我们不离去呢?”花怜看着郭书白,满眼的挑衅。
“花怜,虽说本尊只是个地府里小小的闫君,但本尊是神,虽说是个罪神,那也是神,对付你们几个小米小虾,还是绰绰有余的,妖最好还是回去潜心修行,说不定未来还可以位列仙班,总比死在当下好。”郭书白看着花怜,一脸的怒意。
结界里整个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你们退还是不退?”郭书白此时已没有多大的耐性了。他伸出了右手,准备在空中画符。
花怜看着他,伸手打了个冲的姿势。
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战斗。郭书白以最终的实力将他们一个个打回了原型,命黑白无常把他们送进了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郭书白睁开双眼,扫视了一圈,起身,将中间的黄色的供奉天地全神之位的牌位摘下,换上了一张自己写的镶嵌了上去。走出刘长贵的家,已是下午一点半了,郭书白走到临县的乡镇,吃了份临县的名吃:饸饹面。车刚走过刘家庄的地界,就打不着火了,以为是没油了,就检查了一下,发现油箱是满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他无从得知。最后他查了网,找到就近一家的修理部,让人家把车子给拖走了。
此时,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淡漠的风凌厉地地穿梭着,将人的惊呼抛在身后。柔弱的小花小草早已战栗地折服于地。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六月的天,后娘的脸,说变就变,晌还是艳阳高照,后晌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风一阵紧似一阵,雨也一阵紧似一阵,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像一道银帘挂在空中。耳边只有“哗哗”的响声,雨滴像密密的铁丝网一样,从天上漫无边际地吹到地上,好像是天河决了口子,落下了滔滔大雨。
郭书白一个人行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路上一辆的士都没有。还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啊,匆匆忙忙的躲到一棵大树下,刚拿出手机准备给程言打个电话,就看见天空中电闪雷鸣,吓得他赶紧从大树下跑出来,真被电击倒那就完了。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滚落下来,眼前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即使擦了一遍又一遍眼前的雨水,但还是看不清楚哪里有避雨的地方。狂风卷着他的身躯,似乎要把他彻底的撕碎,暴雨砸在他的身上,忍不住的颤栗。
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水里,湿透的衣服紧裹着他的身子,在狂风暴雨中行走,真是摸哪哪疼。单薄的衣服已抵不住雨的寒冷,就连举步前进的动力都没有了。
闪电像雪白的利剑,挥舞在黑压压的天空,周边氤氲着朦朦的雾,给气氛增添了一种不知名的抑郁感.震耳欲聋的霹雷,沉闷的奏下,又似一条猛烈抽甩的藤鞭,伴着闪电,只一划落,天空,天空便撕裂出一条条光痕,好似一头巨兽咧开着血盆大口,正欲吞噬万物.如果真是无处可藏,无处可逃,不如就让大雨吞噬了自己吧。
郭书白仰面朝天,打开双臂,迎着狂风暴雨,迎着电闪雷鸣,任狂风席卷着他,暴雨冲刷着他,他头上电闪,耳边雷鸣。
郭书白只觉得胸口一阵血气上涌,他一个没忍住,‘噗’地一声,血从他的口中喷溅出来,染红一片前襟,就连面前也扬起一片血雾,血很快的就融入了雨水中,转而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扑通”一声,郭书白摔倒在雨水里,他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自嘲的苦笑。“叮铃铃,叮铃铃”的手机铃声惊醒了他,他费劲力气从腰后的裤兜里掏出手机,用衣服遮住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书白,在哪儿?”电话那头传来了张汉青焦急的声音。
“我,我,我在刘家庄路口。”郭书白用尽全身的力量,艰难的说出一句话。
“别挂电话,等我。”
但郭书白已闭上了双眸。张汉青沿路搜寻着郭书白,时不时地对着手机喊他几声,可电话那头,一直未有他的回音。直到张汉青看见雨水中的他时,愤怒,悲凉填满了他整个心房。慌乱中,他跌下车子,跪到在郭书白的面前,伸出颤抖的双手将他紧紧的搂在怀中,“啊”凄厉的叫声,刺破雨水的黑暗,浸入四周。
张汉青脱下衣服,搭在郭书白的身上,他揽过昏迷不醒的他,坐进了车子。
“沈容樾,你在哪里?”张汉青打开了手机,嘴唇因寒冷,因愤怒,而拼命地颤抖。
“我在上班,你出什么事了?”电话那头传来沈容樾恐慌的声音,他可能听出来了张汉青的哽咽,暗哑的声音。
“快,准备手术室,他不省人事了。”张汉青的眼里有泪水滴落。
“好,我在门口接你。”挂了电话,张汉青踩着油门,风一般的朝医院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