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过年(春节)之前,网络微信上就会放出一批过年传统以及禁忌。其中,开开心心不闹别扭可是最最最基础的条目,“欢欢喜喜过大年”嘛!
可我记忆中的年,过的快乐的时候真的很少,那也没见耽误我长大、变老啊。再说,单单过年那天开心,有用吗?
年,是什么?是时间的标记,是岁月的流逝,是前一段琐事的终结及下一段琐事的开始。
还记得,上学时,每一个春节我都过的纠结无比。又长大了一岁,可是,还在上学,还得继续上学!什么时候才能独立?什么时候才能给家里挣钱?什么时候自己的事情能够自己做一回主哇。
这个时候,一般都是在忙完了春节那天的吃喝,一家人都困了、乏了,我一个人像个惆怅的诗人一样,行只影吊地站在昏暗里,躲在不被人发现的角落,遗世独立。每每这个时候,我,和这个世界的界限是那么清晰,其他的一切都我之外存在着。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孤岛,我想去。
不开心之一:思念
我曾经有一个仅仅小我一岁的小弟,不幸在四十年前的唐山大地震中震亡。
和当时大多数的家庭一样,我们家一直过着缺吃少穿的日子,只有在过年的时候一家老小才能闻到点肉香。自小弟去世的近十年中,妈妈一看见肉碗就会想起她那个可怜早逝的小儿子,在世短短的5年中,都没吃过几口肉,没穿过两件新衣服。
所以,每次春节摆开最丰盛午餐的时候,也总是她最悲伤难抑的时候,看着她泪流满面,我们也都忍不住陪着流泪。你说,这时候谁还会有什么吃肉穿衣的心情?
思念,是那十年不变的春节主题。直到比我小十岁的小妹出生、长大,才终结了对肉哭泣的过年保留节目。
不开心之二:冷清
我们在庄子里始终是一个奇怪的家庭。
一家几口的居住地,不是爷爷奶奶的村子,而是姥爷家的。老爸就像一个倒插门的女婿一样,每周从百十里地的工作地回家一次,进家就尽量不再出门,对我们庄子里的人基本不予理睬。始终处于没亲人、没朋友的生存状态。
每年过年,他都惦记着自己的父母,却又很少张罗着回家。远是一方面,回去一趟费钱费精力是不是也在他考虑范围内呢,这我就不大清楚了。反正,他恨不得把自己挣的每一分钱都攒下来给爷爷奶奶寄过去,人却很少回。至于,我的姥爷舅舅这些亲戚,他一概无视。我们和老妈的生活费用,也是能不给就不给。
每年过年,家家户户人来人往,笑语盈门。我们家总是没有啥动静,早早吃完饭,就远远看着别人家过年。
小妹妹出生之前,家里就爸、妈、大姐和我四口人。我和大姐有两年迷上了打扑克牌,那时候没有斗地主,只有打娘娘、抢百分、小驴拉车,可是不管玩啥,光是我俩多没意思。老爸是断不会加入我们的,每次都是吃完就在炕上躺着,或睡觉、或生闷气,我们想拉着打牌就是找不痛快。央求老妈?老妈比老爸还不耐烦呢,“跟你们小孩子有啥好玩的?去去去,别烦人!”
找别的小伙伴?人家家家户户亲戚大团拜呢,哪有空理我们?
不开心之三:别扭
以上这么两大基调之上,你想开心都万难。所以,我们一家四口基本就是互相找别扭的状态。
或者,是老妈骂老爸在弟弟生前没有给予这个唯一儿子足够的父爱。或者,老爸因为思念双亲,胡乱发脾气,摔盆打碗不得安生。或者,我们姐妹因为做错事,被找茬挨骂。
也还有一些突发事件。比如,好不容易买来要过年吃的肉,却被邻居家的猪吃了多一半,没人管陪,气得老妈只剩下哭。
反正就是,每年过节一定会有人哭,有人骂。
who cares !
我们姐妹还不是一样长大。
后记:我们都老了
四十多个春节过去了。我和大姐相继挨近50岁的门槛。奇怪的很,我俩的性格都是嘻嘻哈哈的,她超有经营能力却偏温柔娴静一点,我只会按点上班却偏大大咧咧。人生说不上有多成功,不过是都在自己的工作生活上尽量不甘人后。
我们当然各自有了家,都心照不宣的要把日子过得热气腾腾,每当我们几对夫妻互相打趣、各秀恩爱时,老妈总是一脸的喜悦和羡慕。去年春节,我们姐仨带着老公孩子齐聚一堂,男人们喝酒、斗地主,女人们看电视、嗑瓜子。老公喝多了,还即兴拉着我跳舞,惹起一阵怪叫。
终于过了一次像春节的春节。
虽然,我们都在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