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翻墙的那天晚上后，张浩然才发现自己居然和她坐在一个教室里，是同一个班的同学，他以前为何从来没有关注过她？    

很快，张浩然发现自己之前没有发现过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是有原因的。这个女孩总是把自己弄得默默无闻，畏手畏脚，好像不存在一样，大多数时候都是眼帘低垂，沉默的，内敛的，让人眼中没有她的存在，她的眼中也没有别人的存在。

现在虽然坐在他前面了，但是她从来没有在班上大声说过话、发过言、没有和班上其他人有过交流，更是不会加入女生窃窃私语的聊天阵营中。他无数次故意走过她的座位撞一下她的胳膊，她都没有抬起头看看那个人是谁，有时他故意和宋思羽在他后面高声讨论篮球，希望她能回头朝这热火朝天的讨论现场看一眼，可她从来没有。

张浩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留意江子墨，他为什么就那么愿意每周三的晚上假装翻墙，只为看着她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江子墨当然察觉不到张浩然内心的矛盾，她更多的时间在为自己的成绩而烦恼着。她的艺术成绩应该不错，可是文化成绩在备战艺术考考试那段时间又掉下去了。

说不清是最近压力大导致心里不舒服还是睡眠太少导致身体难受，接着，她感到大腿间有股热流涌出。完了，怎么办，她没有提前准备，她已经忘记每个月的“那几天”，姚娟这几天生病晚自习都没有参加，她又不能站起来，偏偏又没有衣服可以挡一下下面的惨状，她有严重的痛经，每次来要死要活的，都要在床上躺三天，现在已经有痛感了，脸色肯定不好。好不容易熬到晚自习结束，她想叫其他女生帮忙，可是还有几个男生在，平时跟她们也不熟，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一个个走了，剩下自己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怎么办？班上就剩下几个男生了，他们还在那聊昨天的体育新闻，后面的张浩然没有加入其中不知道在干什么，她好想一下子冲出去，可是今天穿的是一条浅色的裙子，太明显了。

她急中生智地抓起一本书，准备挡在屁股后面往教室外面冲。

由于低着头，跑得又急，在临近教室门口的地方，子墨跟一个人迎头撞上。

“江子墨，你赶去投胎呀？”

是宋思羽的声音，书本被撞掉了，子墨就觉得一阵头晕，怎么这么倒霉。

正待绕过他继续前行，他却挡住了她的去路：“你不要你的书本了？”

能不能让开？我，我要去洗手间。”子墨只想赶快离开现场。

“去洗手间你拿书干嘛，准备在厕所继续努力学习吗？”张浩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声调奇怪地扬起，可是同时给她递了一件运动外套，示意子墨接着。

剩下的男生传来笑声，子墨的脸更白了，她肯定知道自己的囧事了，她没接张浩然的衣服，一言不发就朝他身边的空隙往门外挤。

张浩然莫名其妙，只好朝她的背影追去。

子墨没有往宿舍方向跑而是跑向宿舍后面的一片小树林中，张浩然在树林中一条幽暗的的小路上追上了她。他伸手一把揪住她的衣服，迫使她趔趄了一下停住了脚步。子墨气喘吁吁地仰头看着他，头发凌乱，满脸泪痕。

张浩然被她的眼泪吓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了上来，只是直觉不能让她就这么跑开，他一定要跟她说点什么，非说不可的那种！可是现在她就在距离他十厘米的地方，流着泪，他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憋了许久才诺诺地挤出一句：“……那个……听说……你们女生每个月这几天肚子都会不舒服。”

子墨眼泪婆娑，像看一个疯子一样，一遍擦眼泪一遍伤心的说：“张浩然，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咄咄逼人？如果有得罪你的地方你说出来，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此刻她已没有先前的冲动，只是觉得生气，不知道自己究竟那里招惹了这个人，百般隐忍，他还是不肯放过她。

“我那段时间每天晚上陪你跳舞，后来又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你什么意思？说啊！”张浩然情急之下也顾不上讲道理，一句话蛮横地冲了出来，这才知道，这不就是他心里一直的疑问吗？

江子墨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哪有这样，我只是不想和其他人交流。”

“我给你送衣服，你跑什么跑啊，你衣服都脏了知不知道”，张浩然想把衣服给子墨。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脏了就脏了，丢人就丢人”，子墨的脸白中刷的就红了，她的自尊心在他面前完全崩溃了。

由于是下了晚自习，大家包括隐秘的情侣们都陆续回到各自的宿舍了，这片幽暗的小树林除了他们空无一人。惨白的路灯若隐若现将他们的身影拉出两个纠缠的影子，不时有微微的夜风滑过，带动路边的树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张浩然，你这个傻瓜，你该怎么办？你让她在那么多男生面前丢脸了？你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你看看她的脸多么的苍白？他也在内心不断地问自己，然后，在他大脑得出答案之前，他双手落在了她的眼睛上，擦掉了她的泪水，嘴唇最后印上她的唇，生涩地吮吸着。

良久，直到嘴巴传来一阵剧痛，他才吃痛放开她。她打了他一巴掌，吃惊的看着他，跑回宿舍去了，留下他傻傻的摸着已经在流血的嘴唇，明天该怎么交代这个？

第二天早自习，张浩然看见宋思羽奇怪的眼神和神秘的笑容，一把勾住他的肩，悄声道：“兄弟，你这嘴唇怎么了，昨晚追上去没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吧？”

“嗤！”张浩然拍开他肩上的手，不屑回答这种没营养的问题。

“去你的，别烦我。”张浩然笑笑，懒洋洋地往座位后靠，全副心思都还沉浸在子墨嘴唇的甜蜜里，觉得整颗心都不是自己的，自然也完全没有留意宋思羽看他那诡异的眼神。

这个事件之后，张浩然和江子墨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同，张浩然照样经常无事生非地挑挑她的刺，江子墨照样沉默以对。可张浩然知道，不是表面上的好像没什么发生过而已，在他心里，该发生的早就生根发芽。他从子墨脸上看不出她的想法，她越不动声色，他的一颗心就越没个着落。

 有时张浩然想，要是她对他态度再恶劣一点，给他一两下，又或者痛骂他“流氓”，他会感到舒服一些，因为至少这证明了那天晚上的那些事那个吻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他一个人臆想出来的空梦。她有没有听见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我想跟你在一起”，到底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管怎样，都不应该这么无动于衷。

他不再说那些恶毒的话，但还是喜欢故意把脚伸到她凳子下晃呀晃，她一皱眉回头，他便一脸无辜地笑笑。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