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婉兮

1

杜飞是个如假包换的凤凰男。

虽然编剧没有详细介绍他的家庭背景，但我们可以通过旁人的只言片语，把他的身世拼凑出个大概。

出生在安徽某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父母以开杂货店为生，如今在申报做摄影记者，与贵公子何书桓、陆尓豪合称“三剑客”。

一个沪漂男子形象也呼之欲出：从小地方辛辛苦苦走出来，无后台、无背景、无关系，但能靠着自身本事留在上海，甚至进了数一数二的大报社。

说到这里，有必要先科普一下申报及民国报人：

申报创刊于清同治年间，是第一家由外国人投资、中国人主笔的综合性报刊。其历经晚清、北洋政府、民国政府，存活77年，报道范围涉及时政、社会、艺术等多个方面，被誉为中国近现代史的百科全书。

鲁迅、胡适等文化名人，都曾为申报撰稿写文。彼时的报人，也一改文人的穷酸迂腐形象，经济收入与社会地位都得到大幅度提升。

所以，能进这家牛掰报社做摄影的杜飞，肯定也是妥妥的青年才俊。但他入不得雪姨的法眼，因为赤手空拳打天下，完全没有家世背景可依附。

但故事开始的时候，他还年轻，事业未显山露水。但想必也经得起考验、耐得住磨难，开得出花、结得出果。

只是作为一部言情剧的《情深深雨蒙蒙》，作者和编剧都把太多笔墨用来描摹风花雪月。

但这并不妨碍我们透出那些蛛丝马迹，去还原一个真实的杜飞。

2

如今的姑娘们有句响亮口号，叫作“嫁人不嫁凤凰男”。

因为凤凰男大多有个物质贫瘠的童年，被环境催生出了自卑和阴郁，性格上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

所以，与凤凰男纠缠在一起的婚姻和人生，几乎都埋着痛苦的伏笔。

但杜飞是个例外。

他是朋友圈中最穷的人，却笑得最开心，做起事来光明磊落，从不因为出身而露出一丝卑微。

有一个周末，一大帮人去郊游，如萍和梦萍起哄，要弄丢了午餐的杜飞请客吃大餐。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丝毫没有扭捏之态。

当然，请客可能是为了博美人一笑。

但当书桓和尔豪体恤，悄悄替他付了款时，他却真诚道谢，坦率面对自己的一穷二白，甚至笑着做了一首打油诗。

对穷人来说，最可怕的并不是穷本身，而是对贫穷的畏惧与遮掩，让缺钱演变为缺安全感、缺自信、缺直面人生的勇气。

还好，贫穷只打磨了杜飞的意志，却从未戳伤他对生活的热情与用心。

他甚至承包了整部剧的笑点。

不慎跌落坐到钉板，他称自己是“雨打沙滩万点坑”；

帮李副官拉车，他洋相百出却认认真真；

他是所有人的开心果，策划过找回忆找快乐，仿佛自己从未被命运欺压。

这样的男人，浑身都是正能量，原生家庭不可能成为他的负累与绊脚石。

但能养出此等男子的家庭，想必也差不到哪儿去。

3

但最让我感动的，却是杜飞斥责爱国青年郑海生的一番话。

“你那么爱国，你有热血要洒，干嘛不保留到战场上去呢？何必急在今天就要把血流掉？国家像我们的母亲，母亲病危了，你不去救母亲，你要自杀！”

这一番话，有气势有依据，有比喻有感叹，郑海生被他训得连连后退，可在混乱中，匕首却挥向了杜飞。

当郑海生失魂落魄跪倒，杜飞又义正辞严地表态，战争无法避免，是好汉，到时候就跟我一起上战场！

这是一个极容易被忽略的桥段，与风花雪月的大环境格格不入，但却准确生动地塑造出了一个更立体鲜活的杜飞。

他插科打诨幽默搞怪，骨子里却满含着一腔热血，在危难当头挺身而出，正义感和责任心，一个都不少。

从前看剧，只沉湎风花雪月，被男女主角的爱情虐得肝肠寸断。

可当年岁渐长，能把真实的历史融入杜撰的故事，反而更看得透世道与人心。

所以，对男人和爱情的评判标准也会在变。

血性才是一个男人的最极致性感，尤其是在民族存亡时的仁义大爱。那是风花雪月完全无法比拟的大格局与大境界。

当然，二者并不矛盾。

后来，抗日战争爆发，杜飞上了战场，成为穿梭在枪林弹雨中的战地记者。他果然在炮火硝烟中，与一身戎装的郑海生重逢。

那一幕，总让我有种想哭的冲动。

4

讲一个人，不得不讲他的感情史。

所以在这篇文章中，我们没办法绕开的，是陆如萍——杜飞的软肋与铠甲。

可惜他痴情错付，如萍的所有心思都在何书桓身上，对杜飞的追求无动于衷。

但他却从不泄气，依然自顾自地对如萍好，挖空心思去讨她欢心，把暖男属性发挥到了极致。

送过肋骨、如果、如意、鸭子，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礼物，却又别具匠心，每一个都蕴含着深刻意义。

其中有一个叫”傻瓜“的葫芦，是杜飞通宵达旦好几天，刻坏无数葫芦才得到的成品。

儿时并不觉得这个礼物有多贵重，长大后重温，才蓦地明白，肯为你花时间与精力的男人，一定把你爱到了骨子里。

其实如萍才是《情深深雨蒙蒙》中最幸福的女人啊，依萍曾被何书桓误解辜负，方瑜也因为尔豪16岁时的错误而痛不欲生。

唯独杜飞默默守护，从未伤害如萍一丝一毫。

有个小细节，发生在某年的春节。

何书桓把自己装在礼品盒里送给依萍，两人激动拥吻。所有人都为他们欢呼，唯独如萍黯然神伤。

只有杜飞注意到了如萍的异常，他带着如萍退到一边，安慰她的失魂落魄，因别人而起的失魂落魄……

这样的爱，深情而不纠缠，付出却不问回报。

除了纯粹和真挚，我想不出别的词语来形容。

5

但忽然有一天，如萍提出要嫁给杜飞，只要他能帮她做到一件事。

这件事，和何书桓有关。

因为日记事件，何书桓与依萍决裂，为了疗情伤而去了绥远做战地记者。如萍便找到杜飞，要求他带着自己去千里寻爱。

知道这个要求强人所难，如萍提出交换条件：“只要你让我见书桓一面，我跟了你，我嫁你。”

这是期待已久的以身相许，但杜飞听得颓唐而痛苦，他呆坐在沙发上，确认了如萍爱的是书桓。

所以他妥协了，但并未趁人之危，而是说“我再也不会追求你了。”

再后来，如萍与书桓订婚又被抛弃，陆振华一气之下，要马上把如萍许配给杜飞。

可他还是摇头拒绝：“除非有一天，如萍真心爱上了我。要不然，我没办法接受她。”

只此一句，杜飞的爱情观便秒杀了琼瑶剧中的所有人：他痴情、但不执拗，爱得神魂颠倒，却始终保持着理智和自尊。

真正的爱，不是低到尘埃委曲求全，而是相同高度的凝视和眷恋。

所以最后的最后，编剧和上天都成全了他。当他们在烽火连天中再度相逢时，成长和成熟再一次把如萍推到了他身边。

而这一次，是她心甘情愿。

后来的他们，想必会在战争结束后生儿育女，携手经历了重重风波，过完坎坷但圆满的一生。

所谓凤凰男，原是寒门贵子的代称，表示山窝飞出金凤凰。

如今却时移世易成为渣男代名词，但我依然愿意用这三个字来定义那个将近100年前的翩翩少年。

因为杜飞他，是一只真正的凤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