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读蔡崇达的《皮囊》

书中收录有《皮囊》《母亲的房子》《残疾》《重症病房里的圣诞节》《我的神明朋友》《张美丽》《阿小和阿小》《天才文展》《厚朴》《海是藏不住的》《愿每个城市都不被阉割》《我们始终要回答的问题》《回家》《火车伊要开往叨位》共14篇作品。

其中最喜《皮囊》《母亲的房子》《残疾》这三篇。看完这三篇,爷爷奶奶的面庞出现在我眼前,潸然泪下。他们同有着一样的精神。和作者同是农村长大,读作品时完全感觉那就是我人生成长历程的回忆录。虽人生相似,却也有不同。但生在心底的某种东西,不谋而合。

《皮囊》中的阿太是一位99 岁的老太太,她没有文化还是个神婆。“肉体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伺候的。”是她教给作者的生活态度,同时也教会了我。一位性格硬如石头的老太太,从不信命,不服输,最终不得不屈服于命运,认清衰老的身体,终究是托不起她的灵魂。她说:舍得女儿的死,没有了皮囊的束缚,来去更自由更方便。她潇洒的离开这个世界,去那更广阔的天地飞翔。这位可爱的老太太,让我想起奶奶。她们太像了,无论是性格还是思想言语上,如出一辙。



奶奶在我心中是长相特别美的女人。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满脸笑意,看起来是那种精明豁达的人。奶奶不是神婆,算是一名小医生。

在20-30年前的农村,皆不富裕。温饱尚可,看病吃药,价比天高。农村人的收入不过一年一次而而。所以从小我家的访客络绎不绝。一开始奶奶也就是给人扎针或是看看感冒之类的小病。后来不知怎的还学会了,治孩子的外病还有其它稀奇古怪的病都会看。这样看来也算是神婆,哈哈。所以来的人更多了。每次看病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奶奶都不收钱。看病的人没法子,每次来就带各种的礼品盒算是送礼了。我曾问过奶奶为什么不收钱啊?咱们家也不富裕啊,而且人口这么多。奶奶说钱财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能用自已的力量帮助别人,就算是行善积德了。小时候最喜欢搂着奶奶的胳膊让她给我讲故事,或是我躺在她的怀里说着学校的趣事。

奶奶是一个很善良的人,我心底里的善或许是奶奶播下的种子。不管遇见什么不公平事、愤怒的事;总会想起奶奶的谆谆教诲,使我不致于堕落、迷失方向。可是奶奶所做的善事并未让她长命百岁,即使顽强与病魔对抗多年,终不到60岁就因病去世了。我最遗憾的是我还来不及长大,她便不在了。我还没有赚钱给她买好吃的,没带她看农村之外的世界,好多好多我想做却这辈子都无法能做的事。子欲养而亲不待,是多么心酸的事。多想奶奶再抱我一次,就像小时候一样。



《残疾》中所讲父亲,他离家奋斗、归来后他病了。身体半瘫,但始终相信会让半瘫的身体活过来,无论刮风下雨坚持锻炼;即使被风刮倒,跌伤也要爬起来继续前行,为了尊严咬着牙不服输。可最终还是失败了。最后,接受了自已不完整的皮囊,退生为孩童。看什么不顺眼就张口骂,或是拿着拐杖打人,有时候还跟狗打架,使人哭笑不得。要是一直这样也算很好,可是他还是走了,去了另一个世界。怀着对这世界的不舍,黯然离开。

这便使我想起爷爷了,一个可爱的小老头。爷爷年轻时是大队队长,为人刚正不阿,出了名的老好人。我记得听说二爷从队里拿个洋钉回家,爷爷知道了,都要把二爷(也就是他亲弟弟)骂一顿,然后再把东西送回队里。有时我家人感叹啊,你爷爷要是贪点,咱家就富裕很多了。农村国家会给拔补贴款,应该是不少吧。

身为队长当然是会为所有父老乡亲办一些杂七杂八的事了,而且言出必行。所以从我记事起,只要爷爷过生日那三天,家里总是高朋满座,真的是大摆宴席三天啊。当然我们不收贿赂的,哈哈!不过可苦了我们小孩子了,热闹后要收拾房间,要打扫。当时真是怪爸爸为啥要盖那么长的房子,地还是瓷砖的,我蹲着一点一点的擦地板。那之后的一周我们都会在吃剩菜,不能铺张浪费。哎,别说好几种菜烩在一起,是另一种滋味。我现在吃,肯定不会说好吃了。


后来爷爷老了,耳朵有点聋不好使。但保持着打麻将的爱好。记得寒假我在家的时候,总是要拉着我们孩子陪他打麻将。人老了耳朵不好使,思维动作都慢。等爷爷打一张牌出来要好几分钟好几分钟。一圈下来可以玩一小时,但不想让爷爷失望,还是陪着他。幸好我家孩子多,随便就能凑够4人。

奶奶在的时候,爷爷满脸笑意,即使身体老了,他还是开心幸福的。直到那一年奶奶去世了。我发现爷爷不爱笑了,总是脆弱的流泪。

后来我们孩子都长大了,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在家的日子少了。记得过年我们回家,爷爷会一直跟着我们,我发现我们去哪个房间爷爷就跟着去哪个。他耳聋,也不聊天。就坐在那看着我们笑,然后吃着瓜子。偶尔也还想我们陪他玩麻将、玩扑克。可是那时候都长大了,或许是没耐心了吧,就都不爱玩。

记忆中后来陪爷爷玩的时间越来越少。一年也就见个一两次面。再后来我来北京了,很久很久回去一次,那时候爷爷更老了。也许因为年轻时候爱喝酒,有些老年痴呆了。一开始不严重、后来严重时谁都不认识了。他不记得我是他孙女、不记得他的儿女,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但却笑的像个孩子。

后来的那一年说爷爷病重了,我们所有人都回去了;在家呆了半个多月,爷爷的身体出奇的硬朗,特别有精神;都觉得没啥大事了,就回来继续工作;可是没出半个月,便就听到爷爷去世的噩耗。多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先回来,没有见到爷爷最后一面。工作没了可以再找,我就只有这一个爷爷,很后悔陪他玩麻将的次数太少、回家看他次数太少、没有倾听他的孤独落寞。没有奶奶在的那些年,爷爷过的很孤独很难过吧。我总是在做一些后悔的事,以至于现在只能把这满腔的思念用文字记录。

我敬爱的爷爷奶奶,我希望有天堂的存在,你们应该会在那里团聚;然后微笑的看着凡尘的我们吧。请原谅我的不孝,我来不及长大、也来不及懂得太多。若我有现在的心智,至少不会在你们离开之前离开家乡。最近这些天,你们总在我梦中出现,是否也想念我了,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因为有你们,我愿相信有天堂、有神鬼,那会让我觉得你们以另一个方式还在活着。活在我心里的你们,我会努力做一个幸福的、善良的、正直的人,不辜负你们曾对我付出的爱。



《母亲的房子》里,母亲一直想建一个房子,一开始建了个两层的,后来翻修成四层的。即使知道房子马上要被拆掉也要坚持建房子。建房子钱不够,她做苦工,省吃俭用,只为这一辈子都有家归。母亲没有言明对父亲有多深的爱,可是所有的举动都是爱父亲的表现。爱一个人,可能是连他死后过的好不好都要担心吧。母亲极力的想证明,丈夫即使是半瘫,依然让她们体面的活着,这个家庭没有瘫痪,这个家是站着的,不需要谁的怜悯。她即脆弱又坚强,也许是心中有爱让她挺过所有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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