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总能驱散寒冷,从五颜六色到白雪皑皑,外公用他的羊群缝合了我支离破碎的心,那些所有来自母亲的伤害和伤痛都已慢慢结痂。在二十岁生日的前三天我给陈默打了电话,话还没说完,他就挂了电话。我心里默默骂到:老子这么长时间都没听到你的声音了,你他妈倒好,挂的这么不留情面的。还说不会离开我那些狗屁话,真是提起裤子就不认人。
虽然生陈默的气,但也没有影响我期待二十岁生日的心情,腊月十八,外公让舅舅杀了那头一直离家出走了好几次但都未遂的卷毛羊,他说我这是第一次在老家过生日,一定要办的像模像样。舅妈在院子里喊:“墨墨,你出去看看,你东子舅说好像有人疯了一样找你,逮着个人就问有没有见到苏墨,大家都怕是坏人,都没敢搭理。”“谁呀?大过年的,是不是安诺?”“估计不是,安诺又不是不知道咱家,你自己小心点啊!”“我知道了,舅妈。”
我用凉水冲了一下沾血的手,外婆看到了便嚷嚷水太冷了,冻坏了怎么办?我边往门外走边笑道:“我怎么就冻坏了?冻不坏的!”
……
我楞楞地盯着冰霜一样的陈默,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陈默,你大爷的,你怎么来了?!”我在身上蹭了几下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陈默很不配合的躲了一下,冷笑地看着我,扭头就走,我追了上去,因为穿着舅妈的棉拖鞋有点夹脚,走也走不快,跑也跑不快,一急之下我就脱了光着脚追,终于在双岔路口拦住了他,他回头直接给了我狠狠一拳,我感觉自己的半口牙掉的不剩几颗了,一半脸沾着雪冰的厉害,另一半脸被他打的火辣辣的,我挣扎地刚站起来,又被他一拳放到。我火了,但为了防止再次挨打,我直接保持了倒下的姿势:“陈默,差不多行了啊,你来劲了啊,前天挂我电话,这么远的路你他妈来就是为了打我。要是这样,就乘早滚回去!”他妈的简直没有良心,亏得我一直在想他,他过来又给我屁股上补了一脚,老子也是有血气的男儿,我翻身起来朝着他一拳轮过去,没想到他不仅没有躲,直接顺着拳头一把搂住我:“墨墨,我想你了!”卧槽!“……,砸疼了吧,怎么不躲!”我看他一脸沧桑的样子瞬间没了火气。“比到没有你的这三四个月,这点疼简直就是挠痒痒。”“我不是给你留信了吗?我叫你不要找我,等我把一切处理好我会回去找你的。”“我是怕你伤心过度,想不开。有什么事情,你不能告诉我呢,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的,而你他妈的没心吗?我在你的心里连个鸡窝大的位置都没有。”“我的心总共就没鸡窝大,你这不为难我吗?”我用手摸了摸他今天没有清理胡渣。“你……”,他气急败坏地把我一脚踹到,我急了:“你他妈不需在这耍流氓!”“……”,他张了老半天嘴,被气笑了:“我说苏墨,你在这纯净的冰天雪地里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没有净化净化你那那龌龊的思想?”他边骂便把鞋和袜子脱下来给我穿上,“哎哎,等一下,等一下,我穿上你怎么办?”“欲火焚身,刚好降降温。”“流氓!”
“你背我回去!”“你自己没长脚?”“张了,但没穿鞋!”“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让别人看到了该怎么想?自己想办法走!”“你就说我脚崴了,走不了路了。”“……”
我背着他回到外婆家。“他是我朋友,叫陈默,过来找我玩!脚崴了。”“那赶紧扶到你屋里去,哎,墨墨,背回去,怎么没穿鞋,鞋呢?”“舅妈,他脚上呢!”陈默理直气壮地指着我的脚说到。“你看你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朋友这么远来找你,你怎么一见面就抢人家的鞋穿。”“我没抢……”“怎么没抢,你朋友还能冤枉了你,这一看就不是你的鞋。”“我抢了。”“就说嘛!”
晚上我帮外公圈完羊回到屋子,陈默已经睡得昏天暗地,被子盖得乱七八糟,我往上拉了拉被子,看到他的脚还红彤彤的,又把另一床被子盖在他的脚上。我盯着他的脸看了好半天,过去两年的记忆似乎有点不真实,犹如别人笔下的都市小说,但对我来说却是用失去和鲜血换来的成长记忆。我想我不会再让我珍惜的人从指缝间流转的岁月中无助的滑走,我会用双手紧握。
关了灯,我悄悄地躺在他旁边,在黑暗中瞪大眼睛盯着他。片刻后,陈默从被窝里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我:“墨墨,墨墨,墨墨。”“嗯?”“墨墨,墨墨,……”“嗯?!”“墨墨……”“你做梦呢吧?!”我正准备伸手拉灯,他用手箍住我的胳膊:“我好想你!”
……
“我也是!”
早上,我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干净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伸手摸了一下,“奇了怪了,怎么睡了一觉你胡子就没了?”“不是你昨晚把啃没了吗?”“滚!”“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剃须刀呀?我刚才借舅妈的菜刀刮的。”“哼,幸亏你只是刮了一下胡子”,我挑衅地往下看了一眼。“哎,听你这意思,你还想试试,要不我再问舅妈借一下。”“别蹬鼻子上脸!那是我舅妈!”“那还不一样!”
“这乡村僻壤的也没撒漂亮的妞,你说你收拾这么精神干嘛?”“今天不你生日吗?”“哎吆!不错呀,还记得。那你给我准备什么生日礼物了?”“昨晚不是给你了吗?”“昨晚你什么时候给……滚!”
中午庆过生,我领陈默登上了双岔村最高的山,在一片雪白中又开始飘起雪花,冬天的乡村宁静祥和,我将母亲的骨灰从怀中取出,迎着雪花撒在双岔的风水宝地:“妈,我明天就会离开这里,我将您带回家了,我有空会回来看您……”“阿姨,您安息吧,我会替您照顾好苏墨的。如果我做不到,我就过来陪您。”我想都没想,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收回你刚才说过的话!”陈默委屈地看着我:“那一句不对了?”“你说你要陪谁?你他妈你要陪谁?”我吼道,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陈默估计看出了我的恐惧,轻轻地拦过我,吻着我说:“我错了,我混蛋。我谁都不陪,哪都不去,就陪你一个人,永远只陪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