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飞

亚飞站在莲蓬底下,水流急切地冲洗着她的身体。在她光滑的身体上,流动着一层水流,水流缓缓经过她的乳房。她看着自己的胸,它们饱满而又鲜活,透露着健康的渴望。而她的神情里,只有麻木,丝毫没有感受到它们所展现的热情。

她抬起头,用整张脸迎接水流,这是张精致的脸,可以看到有温婉的个性隐藏在皮肉之下。感受到温暖之后,她把手向下伸去,抚摸自己的私处,她的毛发挂上了晶莹的水珠。可是她的表情,仍然一如往常的茫然。浴室里慢慢升起雾气,安安静静的只有水流动的声音。马桶后背的瓷砖在经年累月的冲刷下,脱掉了一层皮,染着无法除去的暗黄。地砖是淡淡的青色表层,在昏黄的光下,显得很复古。



“笃笃笃……”轻轻的敲门声,“亚飞啊,你快些洗,我要做饭了。”声音也很温柔。

亚飞听见呼唤,没有任何迟疑,从浓浓的雾气里走出来。实际上,她正进行到一半,她走到镜子面前端详自己。乳房上还留着挤压过的红印。对于突如其来的被打断,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浴室里,没人能看见,亚飞也一点儿都没有流露出失望的神色。穿戴整齐,离开浴室之前,她比划了一个笑脸。可她的感情里,却难找到这样做的原因。这笑容就像是由公式计算得出的,像是用积木搭成的一样空洞。


亚飞越来越发现自己的心情不容易波动,甚至失去了自己的想法,每天的行动中,自己就像是个行尸走肉。

直到现在,她连对这种情况明显的感到加重,也无动于衷。她正一点一点的放弃自己的权利,自己的感情,自己的生命。在旁人看来十分严重,但于她自己,这种病症的症状就是让她不作治疗的努力,再加上没有旁人的提醒,她恐怕将要走到很危险的境地里。


可在她出门的一瞬间,脸上就像受了阳光照耀一般,反射出喜色,不像刚才僵硬的样子。“程程!”语调也是相匹配的语调,像是怀了了不起的欣喜,不过心里还是波澜不惊。叫的是她孩子。孩子是刚学会走路的年龄。甩开身后一直抱着他的人,咿咿呀呀的一边挥手,一边扑到她身上来,到了她怀里的一刹那,更是爆发出巨大的尖锐的笑声。


“那你看一下,我去做饭。”说话的是她婆婆。她点点头答应,“好。我来了。”

她的婆婆是个绝不会为了快一点降低开水的温度,而往里掺凉水的人,据她的经验告诉她,这样不谨慎的做法有利于水中的细菌滋生,所以有害健康。事实上,在亚飞因为行动不便而只能在床上进餐的时候,她也感到极大的为难,还好她对儿媳妇的顺从感到很满意,所以推己及人的理解亚飞。在亚飞还有所感觉的时候,有时还因为受不了这样庄重的生活方式,私底下对丈夫发牢骚。而现在她抱着接受一切的想法,从不会想到婆婆做法过火。只遵守着婆婆提出的所有的要求。婆婆更因为她的善良懂事而依靠着她。

母亲似乎对儿子更上心,儿子也更能从母亲温暖的触感里收获满足。把儿子抱在怀里,感受到他一天天的壮大起来。从自己抱他的动作中就能感受到。而且孩子的衣服也越来越不够穿。再过一会儿,程程的奶奶就叫娘俩吃饭了,这是一个缺少成年男性的家庭,只有他们三个人。她丈夫,在她还大着肚子的时候,因为喝醉酒,打伤了人,还要在苦牢里熬过三年。就是在丈夫入狱以后,她和她婆婆共同生活的时候,她才开始慢慢的失去感情。


那天,亚飞大着肚子,从床上醒来,丈夫不在身边。他们俩的年纪都还很小,因为有了孩子才结的婚,丈夫也没工作,天天只是熬到天黑就出门玩,她也很想一起,但受到婆婆严厉眼神的束缚。生活在小小的镇子上,无论玩到多晚,丈夫总要回家陪她。所以早上起来发现丈夫不在时,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不详的预感。那早上之后,她就再没有在家里看到过他。那时他是她生活的依靠,她靠着他的承诺,靠着他描绘的未来生活。靠着这些才有勇气低头抚摸用自己瘦小的身体承担起来的生命。那时候她真的太小了,才20岁而已。没了他,她整天魂不守舍。夜里躺在床上,也不睡觉总在思考,思考些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可是时间越久她越麻木,对肚里孩子的生命,对自己的生命都不再付出关怀,觉得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这是她的麻木的最初。她吃下婆婆递过来的所有东西,刚开始吃了就吐,后来越吃越多也不吐了。亏得她这样被动的接受,她的身体很快的丰满起来,成为她婆婆在众人面前宣传自己的功劳的例子。不过她,每天的生活,只是为了满足别人需要的一段旅程,她的灵魂渐渐离开身体。夜里,她还是睡不着,但也不费劲思考了。她只是隔着肚皮抚摸她的孩子,脑子里空空如也,空睁着眼睛。

无事可干的她开始天天检查自己,看指甲一天天变长。看青筋的脉络。她对着镜子附身仔细观察眼角的细纹的时候,常常用肚子顶着台面。常常肚子已经疼痛都不自知。直到肚子陷进去许多的时候,镜子里的她的背后就会出现一团黑云要把她吸进去,她才终于感到害怕,才退出身体。不过她从没发现为什么会出现黑云,她不知道这是冥冥中一股力量对她的最后的提醒。

在麻木又冷冽的感觉中。亚飞常常回忆起年幼时的生活。她小时候住在叫昌国卫的小村子里,那是在历史里有过闪耀的小村子。那是温和的,有越剧唱腔的生活。那会儿,她正相反,是最激烈的,最具倾诉力的孩子。

这里的房子的地基都很高,她的家门前就是一道通向主路的贴着房子的斜坡,往里是两家邻居,再往里就是缠着盘山公路的小山坡。因为山的坡度缓,看起来并不高。那时候新建的房子,流行把厕所和浴室集合成一个小房子,放在院子里,远离主楼的一个角落里。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夜晚上厕所十分痛苦。

但每到夏天的傍晚,亚飞俩姐妹洗完澡,边侧着头擦干湿漉漉的头发,边从透出黄光的浴室里走出来,来受短短的露出头来的月光的照耀的时候。邻居家的小孩总伸着脖子,隔着院墙,等着她们发现,甜甜的觉得他们蠢的嫣然一笑。

他们家吃饭就在一楼,靠主路的房间。饭桌安放在窗子底下,因为地势高,如果有人在他们吃饭时路过,能听到亚飞几乎每天都大声向她脾气不好的妈妈提新的要求,而看不到他们人在哪。因为角度,透过窗只能看见她家的天花板而已。

这扇窗,可以说是饱经风霜,总是被打破。

门口的马路不宽,两边的房子又都随心而欲地往外面扩,所以没有车能开进来。住在对面的小孩得了一只足球,附近的小鬼就都来他家前面踢,就是比谁的气力大,踢得又高又远。亚飞她妈老早就骂过了,叫他们不要在这里踢,一骂他们就跑开,等一会儿就又都聚过来。

那天,亚飞被她妈妈要求坐在她对面做作业,楼下小孩咿咿呀呀的叫了半个钟头了,亚飞早就忍不住了,想下去踢,她妈也几次嘴巴翘起来笑笑。小孩在楼下叫啊叫,说了一些天真的话。

直到玻璃稀里哗啦的声音传上楼,她妈妈一下就站起来了,身子往前面倾,木在那里,像只受了惊的呆头鹅。亚飞也吓了一跳,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撞她的胸腔,她坐在那里忘记站起来。她妈终于反应过来,骂了一句什么,就往楼下跑,她赶紧跟上,她看见她妈两格两格的跳下楼梯,她就像笑,也忘记了气。等她跟到楼下的时候,餐桌上全是玻璃碎,那只她也踢过的足球,停在电视机底下,她妈妈把头从空空荡荡的窗户里伸出去,朝那些四下奔逃的小鬼的背影大吼:“叫你们别踢了,别逃!你们以为我寻不着你们啊?别逃!”她看见她妈妈脸涨的通红,已经伸出很多身体到窗外去了,还一耸一耸的,她赶紧跑过去,把她衣角拉住,一边劝:“姆妈,好嘞。别骂嘞,当心啊。”

趴了一会儿窗户,她妈妈的尾椎骨都涨起来了。喉咙也喊哑了,就慢慢从窗户里退出来,嘴巴里还轻轻的念。亚飞现在才想到,幸亏在家里写作业,要是下去跟他们一起踢,玻璃的钱也讨不回来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亚飞一家人终于围着用砧板暂时抵挡的窗户边坐下来吃饭。她妈妈因为扫了很久的玻璃碎,面孔黑扥扥的。她姐姐觉得那帮小鬼烦人的很,说了几句。她爸爸最生气,可能因为他最不了解这帮小鬼。她爸爸在城里修手表,老是摆弄小小的东西,心也跟着变得尖细。他一份亏也不愿意吃,所以他在饭前、吃饭的时候、饭后三次提起这扇窗,要让住在对面的男人赔。亚飞妈妈每次都抬起眼睛白白他说:“说了跟他们家大人说过了,别念了。”亚飞是这家人里最向着这群小孩的人,今晚她也不敢叽叽喳喳了。因为他爸爸说:“你以后别跟这群磨人的小鬼玩了。”


亚飞经常跟这帮小鬼一起玩,有些感情。所以他们把家里的玻璃踢碎了,她也想不起来怪他们。

去年过年,住在对面的小孩的叔叔带了一部照相机。给他们在别人新起的房子楼梯前拍了张照片。洗出来的时候也给了她一张。她没有很多照片,她觉得这张拍的特别好。太阳从屋子头顶的缝隙穿过照到她身上,她觉得这张照片把她天真活泼的样子都拍出来了。她还用这张照片写过作文,作文里她就是这样写的,老师还难得表扬她了。

还有,就在前几天,那个小孩不知从哪里找出一盒粉笔。粉笔有些潮掉了,手一捏,就滑腻腻的黏在手上。她说给他们上课,把墙壁画的乱七八糟。这样的玩法,居然把总是呆在楼上,觉得他们幼稚的亚飞的姐姐吸引下来了。所以她觉得自己发明了一项有趣的玩法,她还很引以为傲。

不过才一天功夫,粉笔就用完了,太阳消失在小山头顶上,天红彤彤的,像墙壁上的图画。把这盒粉笔当成宝贝的小鬼抱着空空如也的粉笔盒,居然惊慌失措起来。亚飞看到他快哭了的样子,连忙向她姐姐使了个眼色。她姐姐就变戏法一样掏出几支颜色都不一样的粉笔,说:“诶,唬你的,不过也没剩几根了。”

小鬼马上笑起来,一把夺过去,头也不回地往亚飞家门前的斜坡冲下去。一直到了家门口,又停下来,回过头,一边跳一边说:“阿姐,阿姐,我去吃饭了,每天再上课。”亚飞隔着围墙就看到他的半个眼睛。他太矮了。

那天晚上她爸爸叫她不要跟他玩的时候,她想起了这么多。

现在,她看着肚子鼓起来,皮肤涨的很紧,她还能想起那么多。

后来,也不是因为听她爸爸的话。她上初中了,他也到镇上读小学,很少回来。再后来,他们碰着的时候,他也不认识她了。她看到他很陌生的,很礼貌的对她点点头。

那天晚上和现在,她想起那个小鬼,就那么多差别。


想着以前的事,时间就过得飞快。可她因为没有丈夫陪伴而得的抑郁症也没有得到解决。

现在,她整天都躺在医院的床上等待分娩。她婆婆就面对着她坐着,背有些弯了,没有她想象中的老态。她忘记了自己才21岁,婆婆也没到50岁。婆婆只在准备饭的时候离开她一会儿。这几天亚飞家里人也经常来看她了。她爸爸每次都黑着脸,他觉得女儿吃了大亏。她姐姐和姐夫也来过,那个挂着一副虚伪的笑脸的男人,他们还没结婚,可亚飞都要有孩子了。


那天下午,病房里剩下了她一个人,医院也变得很空闲,只有走廊的最那头才偶尔传一些说话的声音过来。她觉得躺着很累,就自己爬下床走走。她趴到窗边,看太阳一点一点往下钻。跟小时候一天结束时一模一样。

等到她婆婆装着两大盒饭菜,一盒鸡汤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两腿之间有血一滴一滴地敲在地上。亚飞还把自己挂在窗上,火红的太阳把她的脸涂的油腻腻的样子。

老人吃惊不小,手跟着抖个不停。很快,亚飞就进了手术室。

亚飞得的病虽然让她丧失感情,不过她还有自己的想法。她希望自己的小孩是自然生,不是破腹产。问医生,说情况允许。所以她就做好了在手术室呆很久很久的准备。

她把腿弯起来,布从膝盖上滑下来,她一眼就看到她的膝盖,鼓鼓囊囊,有些淤青,皮肤的纹路在那上面多么深刻。她就想,她生个儿子还好,生个女儿也要有这么难看的膝盖,她一定会觉得委屈的。

孩子在这天走出黑暗。下体撕裂的痛感唤醒她心底的最后一丝快慰。在她漫长的失去感情的病症中,在这一刻获得治愈。

亚飞自己也觉得很奇怪,生小孩的时候那么痛,痛的她控制不住的抽筋,痛的她埋怨肚子里的会动的东西那么自私。痛的她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活下去。可是还记得,头上的汗流下来,滑到脖子上,痒的她要腾出用来抓床单的手擦汗,还记得她婆婆眼角的鱼尾纹,皱在一起,密密麻麻恶心的她不敢看,转过头,婆婆又把脸凑上来安慰她。

直到最后一刻,亚飞看到她的小孩,从医生的手里抱出来,被拿到旁边的小箱子里。她才感到不那么痛了,才觉着自己的肌肉都被医生翻开来了,用力也没多大用处。她才开始意识到肚子空空荡荡少了些什么,才感觉自己要死了。

之前,她抱着不反抗的态度来对付这次分娩。连怀着的小家伙的生死她都冷漠的面对,更别提她自己的生命了。就像被随意扔在街上的易拉罐,谁都能踢上一脚,谁都能决定它被踢向何方。直到她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之后,她才觉得自己有权利争取自己的生命。

孩子的出生,就像那道照亮她脸庞的阳光。把她照成最幸福的样子。

以前她活在自己没有情绪的世界里,现在活在孩子的一举一动中。孩子还没愈合的脐带的伤口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她觉得孩子永远也不停止的哭声都来自于这个已经结成一大团黑痂的伤口。她想尽一切办法来让他欢笑,为了他像自己回忆过去事一样,把疼痛都忘掉。可他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呢。他呆在自己肚子里的时候,只能听见哗哗的水声。没有人对他说话,没有人用手抚摸他。他唯一能感到熟悉的可能只有那个红砖拼成围墙的亚飞的老家。和亚飞在餐桌上的叽叽喳喳。想到这里亚飞就觉得心痛。于是她更加卖力地对着孩子说个不停。她发现她一说话,孩子的眼光就跟着她,笑颜盈盈。

那天夜里,她侧躺在床上,存存已经睡着了,过一会儿还得醒。他那么小,那么柔软的一个小人,看得她心都化了。他永远都在睡。她又何尝不是觉得自己一直都是在做一个无法醒来的梦。偶尔,回忆过去的时候,面对着孩子的时候,才是回到现实的瞬间。

她伏在床上一动不动,听见有人蹑手蹑脚的进入房门,大概是婆婆。于是她没有动,闭上眼睛装睡,黑暗里轻轻放缓的脚步,慢慢靠近她的床,影子摩擦衣服发出沙沙的响声,亚飞觉得刺耳,把被子提起来包住自己,身体又向存存的方向蹭了几下。怕把儿子吵醒,所以她的动作都是轻轻的。

她整理完睡姿,停下来,那影子也停下来,衣服沙沙的声音更响了,在脱衣服?她因为这不寻常紧张起来。她侧耳倾听,不敢动弹,她幻想了一切可能,感到更害怕了。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她裹在身上的被子被拉开,温热的赤条条的身体隔着她的睡衣贴上她的身体,她忙转身想推开,可那一刹那,男人更紧的把她抱住了。脸贴着脸,她一时分辨不清,还想挣扎。她听见一个声音,用力的轻轻的说:“是我。”她仔细的借着幽暗的台灯发出的光看,原来是他。

是她丈夫,她没有感到高兴,也没有觉得委屈,她又像怀着存存那会儿一样,从头顶开始,麻木的感觉一直传到脚底,她躺在床上,他绕过她,去看他的儿子,还翻开他的裤子,他的手剧烈的颤抖,孩子咿咿呀呀的用手在空中虚无的挥动几下。他连忙把他的小被子给它盖回去,把伸得很长的头退回来,还左扭右扭的打量。房间里只剩下,她丈夫粗重的呼吸声,还有他压抑下的笑声。

亚飞还全身发麻,她觉得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被密密麻麻的上下跳动的小点占据了,她拼命想移动一下身体,活动活动,把这种令人恐惧的受控制的力量驱散开去,但就像在梦中无法醒来一样动弹不得。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用手臂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他看着自己一脸愁容的老婆:“亚飞,我对你不起。”亚飞心里没有丝毫暖流来面对他的忏悔,她默默听下去。安静的闭上眼睛。她说不出让人感动或伤心的话,他看见亚飞闭上眼睛,猜不出她是生气还是委屈,就伏到她身上,来到她耳边,轻轻乞求宽恕。

他的胡渣侵犯着她耳后的皮肤,她的麻木减轻了一些,能把头转过去,看虚掩的门。她婆婆正在那里朝里张望,她马上被影子扼住了喉咙,瞪大了眼睛,咿咿呀呀的叫起来,他的手慢慢往下伸,因为他用力的按压变得阵阵刺痛,门外的影子不容易的消失了。她的眼泪被眼珠举起来,又透过缝隙流到嘴里,一阵阵发苦。她伸手像推开那火热的身体,触到的一刹那,那身躯像火一样炙热。从里面透出阵阵惊颤。他的身体多么消瘦,薄薄的一层皮肤覆在肉体之上,显得宽松,她一下子不忍心了,所以眼泪就流下来,又滑到脖子那里,像那个小孩从她家门前的斜坡上跑下去。

再过一会儿,月亮爬得很高透过窗户照到她的脸上的时候,她感到下半身一阵抽筋,她马上顺势昏过去了。



窗开的很大,风拂过他的脸庞,她睁开眼睛,眼角粘在一起。她不着急起来,静静躺在那里,品尝着自己的呼吸,那个孩子咿咿呀呀的叫声和像是火车经过才有的轰鸣声一起远远的透过关上的门传过来。天气很干燥,她把手抱起来放在胸前,不停的相互抚摸着小臂。柔软光滑的接近没有触感,显得那么不真实。

那个小鬼,从他家的大门口跑进去了,太阳又从落下的地方逆着升起来。很多个小男孩,从她家门口的斜坡上跑上来,围着她,她温柔的笑,因为太阳把她和他们都照得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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