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快滚出这个房间,不要再睡在这里,否则早晚弄死你。”站在床前一身尼姑装扮的中年妇女,指着我怒吼。她那因愤怒而变得有点狰狞的脸庞,看不出一点出家人的慈祥和善。
我吓得浑身发抖,迷迷糊糊中努力睁开不听使唤的双眼,眼前漆黑一片。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渐渐清晰,发现原来是做了一个恶梦。我害怕极了,连大气都不敢出,心砰砰直跳,仿佛己经到了喉咙眼,总觉得梦中那个可怕的尼姑随时会掐死我一样。我擅抖着开了床头灯,惊恐地看着四周。此时,己是深夜,窗外一片寂静,只能偶尔听到远处几声蟋蟀的鸣叫。
房间里泛着暗红色的灯,我睁着双眼躺在床上,脑袋里还时不时清晰地浮现出梦中尼姑那张可怕的脸。我害怕得不敢入睡,只盼着能早点听到寂静山村公鸡的第一遍叫声。雄鸡一唱天下白,听到第一遍鸡叫后,勤劳的邻居都会陆续起床,准备新一天的劳作,寂静的山村也将会恢复白天的忙碌和暄闹。恶梦后的夜,特别的漫长。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匆匆忙忙穿好衣服,箭步如飞出了房间,好像是经历了一场空前劫难死里逃生似的。也许你会嘲讽我的胆小懦弱,被一个梦吓成这样,其实你是不知个中缘由。
那年我才十四岁,正在念初三,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由于兄弟姐妹较多,空间不大的家显得特别的吵闹和拥挤。九十年代初的农村,到处都是土墙瓦房四合院式的老房子,我家和邻居家就是分布在这种结构房子的两侧,中间只隔了一个三四十米宽的庭院。我们这栋老院子己有八十多年的历史,常年风吹雨淋,墙面脱落得坑坑洼洼,早己破败不堪。邻居己在多年前乔迁新居,家里几间瓦片房就空置着。为了解决住房紧张问题,也为了有个安静的学习环境,我就暂住在邻居家其中一个较大的房间里。
这个房间是双层结构的,中间用厚木板做了一个阁楼,阁楼上放着一幅棺材。我们那里有个风俗,人过了六十,大多会给自己准备一口棺材,还有的人提前给自己修了活人墓。据说这样做,可以给活人添寿,另外到仙逝的那天,也不至于让家里人手忙脚乱,毕竟,每个人的人生都有走到尽头的时候。我们的这位邻居,家里有位长辈也快七十了,前些年就己经准备了这幅棺材,虽然己迁新居,但这口棺材却一直放在这阁楼上。这口棺材的下面,就是我每天睡觉的床铺。
正因为住的不是自家的房子,还有头顶上的那口棺材,那个离奇的恶梦才让我如此害怕。
那天早上全家在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妈妈看到我两眼布满血丝,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便问道:“小强,昨晚是不是又在偷偷看小说?看你这么无精打采,是不是又看到了半夜?马上就要中考了,再不好好学习,考不上高中,以后就只能在家养猪了。”那个年代的男孩子,大多心中藏着个武侠梦,我也不例外,所以经常会背着父母看一些武侠小说。为了澄清自己,我便说了夜里被恶梦吓醒不敢睡的事。妈妈听后,倒没多大反应,只是催道:“快吃饭,赶紧上学去。一个梦把你吓成这样,哪来的尼姑啊,一定是你小说看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己。”在一旁吃饭的奶奶,听完我说的梦境,略有所思后脸色变得渐渐苍白,她放下碗筷,用颤颤巍巍的声音问道:“小强,你还记得梦里那尼姑的模样吗?”我向奶奶详细描述了那尼姑的容貌,奶奶听后更是惊恐万状.奶奶当时六十岁左右,对于上一辈的人和事知道的比较多一些。据她回忆,在她小的时候,邻居家确实是有位尼姑住在那个房间里,后来也是病死在那里的。更诡异的是我所描述的这位尼姑的长相,竟然和奶奶记忆中的那位尼姑一模一样,所以奶奶才那么吃惊。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这个恶梦,估计奶奶也早己忘记了这些儿时的陈年往事,否则,她肯定不会同意让我住在那个房间的。
自从做了这个诡异的恶梦后,我自然是不敢再睡在那个房间了,邻居家那几间房子也就一直空着直到拆迁。此事己经过去很久了,曾经的少年也变成了如今的大叔,然而每每想起这个梦境,仍然是心有余悸,汗毛直立。我不迷信,但也不是个纯粹的无神论者。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有些事,我们可以选择信也可以选择不信。毕竟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仍有许多谜团未能解开.
这栋历经百年的老房子多年前己拆除,邻居家的那块宅基地也卖给了他们的亲戚,如今己在上面盖起了钢筋水泥结构的四层小洋楼。
有时,我会莫名其妙的在想,住在那里的新主人,是否也和我一样,做过同样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