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王思能三下五除二把鲍健行绊倒,手肘抵着他的下颚。他们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望着彼此。
被钉在地上的鲍建行恶狠狠地说,“他来了,他来了……”
王思能猛地往地上一啐,“啊,我现在怎么样……”
鲍建行夸张地扭动,却用着软绵绵的力气,“挺好,你憋气,把脸憋红。你挤点汗。”
“呃啊!”,王思能大喊一声,尾音很长,脸蛋热气腾腾,活像个寿桃,“有没有汗?有汗吗?”
“还没,你再努努力……啊,算了,他来了。”
一片阴影盖住了两人,“两个臭小子,不要打架!”
王思能袖子在脑门蹭了蹭。俩人赶紧给彼此松绑。王思能笑盈盈地拍着对方的肩,“核心力量不错。”,鲍建行一个作揖,“啊,还是你大腿硬。”
“为什么打架?”
王思能赶紧解释,“没打架,切磋一下。”
“切磋什么?”
“跆拳道。”
体育老师邢星挺吃惊,“你会跆拳道?”
王思能两手在裤边蹭蹭,“啊,业余的,业余的。”
“什么带?”
“啊,黑带。”
“你是黑带?”,邢星上下打量起他。
“小学的事了,小学的事了。”
邢星向一旁老老实实站着的鲍健行挑下眉毛,“你能打倒他?”
鲍建行连忙又扶腰、又揉腿的,“邢教练,可不是嘛,他特厉害,我真是倒霉了。”
邢星呵呵笑了两声,一掌劈向王思能的肩膀,被妥妥地躲开;还未等周遭同学叫声好,他阴笑的脸瞬间从空中落下,人们还没反应过来他蹲了下去,他便出了个扫堂腿,毫不留情地抡向王思能。王思能向后一弹,躲过一劫,瞬间明白胜负在此一举,决定主动出击。他以邢星肩膀为轴,跳到对手身后,正坏笑着要去勾对方脖子,结果被邢星擒住双臂,他瞬间腾空,天地在眼中无尽翻转,摔了个不知青红皂白。再一睁眼,只看到周遭围了一圈笑脸。有几张笑得特别坏。
王思能躺着大笑,“高,还是您高。”
“有两把小刷子,”,邢星把他拉起来,“但我不相信你能打赢鲍建行。”
王思能的干笑凝固了一个瞬间,他说,“我们要不当您面再来一场?”
鲍建行赶紧往后退,“那不行,我还浑身酸着……”
围观的同学开始起哄,“来一个,来一个!”
“要不来一个?”,王思能提议。
鲍建行拍拍膝盖,“好吧,那就来吧。不就是挨打……”
“还是刚才那规则?”
“还是刚才那规则。”
俩人假装很无奈地摆好架势,悄悄对彼此挤眉弄眼。一个小矮子主动请缨当了裁判,“预备……开始!” ,邢星往裁判头上一拍,“开始个头!校长办公室就对着操场,你们不知道啊?非得让我跟你们一起受处分才行啊?笨蛋,你,给我跑三圈。”
矮个子问,“我?”
“对,就是你!快去。不跑完不准吃午饭。今天午饭我看了,大鸡腿,去晚了肯定就没了。”,邢星转向姿势还没收回来的二位,“你们俩,放学来一趟。在我办公室打。”
放学后,俩人去了邢星办公室。他正忙,脸埋在电脑后面。王思能四处打量着。这是一间小办公室,和王思能的单人卧室差不多。学校有两个体育老师,一个面东坐,一个面西坐。面东的老师桌面整洁,墙上空空如也,椅子旁也有个书柜,里面摆着写看不清标题的书,和几个小奖杯。而面西坐的、邢星桌上可是乱透了,胡乱几个文件夹叠在一起,最上面那个明显没绑牢,几页纸不安分地滑出来。墙上全是锦旗和奖状,简直是逼壮观。他也有个书架,第一层摆了很多乒乓球拍,第二层摆了好些个好玩意,王思能伸长脖子瞅,看到自己原来常在手里把玩的、带着把小刀的钥匙链。原来这些都是没收来的玩意。
俩人足足等了帮个小时。期间几次鲍建行想催,话到了嘴边被王思能抓住手腕。王思能用眼神告诉他,哥们,拜托了,再忍忍,再忍忍。
王思能意识到自己在求人,这是他一直逃避的事。他想起李烨茴曾经说的:你没受过生活的苦,所以才不懂得低头。这下他有了点忍辱负重的感觉,心里挺得意,想着受苦就是成长,他在变强大。
最后,鲍建行还是说了,“老师,要不明天吧。我待会要去补习班,得先去赶紧吃个饭。”
邢星抬起头,王思能注意到老师眼镜泛光中是熟悉的logo图案。那是人人网的图案。他有些诧异,但那就是一瞬间的事。他告诉自己,说好了,从今以后,做个能忍的人。
邢星问鲍健行明天几点有空,鲍健行说放学之后都有空。邢星便让他走了。
王思能看着老师,觉得要套套近乎。他看过其他学生和体育老师称兄道弟,便也想凑上前去说两句好话,可还没张口,邢星问, “你怎么不走啊?”
“”啊?我也走啊?”
“不然呢,你一个人打自己?”
王思能走了,在车棚碰到正开锁的鲍健行。他们并排走了几分钟。鲍健行问,“是不是想放弃?”
“放弃啥?不放弃!”
“说真的,你别生气。这条路走不通。”
“你别打击我啊,咱不都引起他注意了。”
“这个邢老师啊,够你受的。”
“他就是忙呗,等等就等等。”
“他忙啥?忙还叫我们过去等着?不尊重人。”
“尊重啥人啊。无所谓了。我拿到这指标,就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不存在尊重不尊重的。”
“那也不能为这么个指标随便被人整吧。”,鲍健行逐渐控制不住语气中突突外冒的愤怒,“他特严。他手下的体育生都被挺惨的。”
“怎么惨?”
“他带学生比赛要拿奖的啊。所以他就让体育生天天就是练,练练练练练,不练就威胁取消体育生资格。”
王思能耸耸肩,“不都是这样吗?其他老师也是啊,不学习,请家长。表现不好,不当班干部。”
“可是,那些体育生都不是靠成绩进来的,是靠体育进来的。没了体育生资格,那就留不了学校。没准就要去别的垃圾学校了。之前有一个,我哥们,还是我小学同学,就是上个月,给人把体育生整没了,因为没出成绩。我这哥们训练最勤奋了。体育生没了,加上之前挂科太多,还打架,记过好几次,转校到别的学校,又适应不了,天天逃学。本来是个好学生,整成这样。你说这老邢不是把人坑了吗。”
王思能长叹口气,“哎,他是体育老师,肯定要看成绩的嘛。这人自己不好好学习,怪谁。而且是不是你哥们走了,体育生就有名额了?别打我。”
“你啊,真没同情心。天天训练,哪有时间学习。”
“你看我,不训练,也不学习。”
鲍健行扑哧笑了,“你,把这事想得太简单。”
“这就是个简单的事,”,王思能掰起手指,“我想省留学费,我要当体育生。为了省钱,我得牺牲点什么,现如今很明显,我得牺牲体力去训练,牺牲脸皮去求人家让我入队,牺牲……牺牲那所谓的尊严惯着这个姓邢的。就是这样,物物交换。而且,往后,我去了澳洲,那就是个厉害的留学生,而他只能是个越来越老的体育老师,手头就那么点权。而且,他这权还得看着人使。你那哥们家里要是有背景,事情就不一样了。”
鲍健行摇摇头,“唉,你自己掌握好度吧。”,然后和王思能告了别,飞身上车走了。
王思能回了家,满脑子都是明天要用的招式。他决定开战前再找鲍健行切磋一下,可千万别露馅,要是你一拳我一脚地把对方绊倒了,那就真吃不了兜着走。他跟老师打交道不多,课堂上捣个乱,常常是一个死皮赖脸的求饶,这事就过去了。可他不傻,初入学时和邢星的一个对视,就让他明白这体育老师不好惹。
第二天,邢星没再拖他们时间,相反在体育馆准备了挺像样的一块地。
王思能特地带了道服。
做热身时鲍健行悄悄问,“你怎么不提醒我把道服带上?”,王思能瞪他一眼,“你肯定不能穿啊。今天你就一个任务,从表情控制,到衣着打扮,全方位被我碾压。记得啊,三局两胜。别忘了,演技到位。”
鲍健行龇牙咧嘴,眉间挤成包子褶,“像不像。”
“像,像。快收起来,老邢来了。”
邢星让他们集合站好。鲍健行垮着条腿,俩手掐腰。王思能则像个士兵,两脚稳稳扎地,双手在背后互扣,头扬得像向日葵。邢星挺疑惑地望着王思能,“你站成这样做什么。”
王思能吼道,“备战!”
“你放松点,放松点。我有点事情要说。”
王思能发现自己表现错了,又不知怎么放松,只得尴尬着让自己表情柔和点。
“最近区里有个跆拳道赛。咱学校没有这个跆拳道队,今年是计划成立的,一直没找着合适的学生。正好你俩前两天打架,我琢磨着你们中间找个人来参加这比赛。不是很难的比赛,但是算是学校第一个跆拳道参赛,还是很重要。而且,要是被选中,你们就能当队长。升学是不能加分的,但是课外成绩这栏可以写上。机会很好。是吧,王思能?你成绩不行,还不展现展现你的组织能力?嗯?鲍健行,不是老说大学要出国吗,我们这每年一堆出国的,都得参加好多学校的活动,外国大学就喜欢这个,你也知道吧?所以,也别推脱,你俩待会来五场,三局两胜,赢者上。”
王思能按耐不住,“天助我也啊……”
上场后,他对鲍健行挤眼睛,对方却是一脸严峻,他也连忙严肃起来,把小心思藏回肚子里。
第一回合,他们按照约定,王思能输了。他把自己的缺点全暴露了,比如不够专注,比如出拳不快。他输得有点难看,被一拳砸到脸上,一下飞出一米半。
该死,他想,怎么不按照安排出拳呢,这多丢人。不过第二场,他也按照计划赢了回来,不过整个过程他也是跨步吃了一脚、腰部中了一拳,踉踉跄跄地几次差点出局。时间快到时,他迫不得已,便不顾规则地扑上前去,扒着鲍健行的耳朵、压低声音嘶吼,“你在干嘛?你要毁了我吗?”,这提醒让鲍健行的紧绷的肌肉逐一软开,他很快退去下风,最后腿一软,被王思能趁机压倒在地。
邢星安排了中场休息。王思能凑过去问鲍健行,“你咋回事,脑袋没事吧。你出拳那么狠干嘛?。”
鲍健行仔细把鞋脱下来,检查脚趾尖的一小块淤青,“你下脚也够狠的。我就是为了逼真。我可没故意使劲揍你。你动作太慢。”
“为什么不按做天说的出拳?”
“那谁记得住。”
“好吧,但是你记得住我们要三局两胜吗?”
“记住了,下一局你赢。”
第三局,双方没有太过暴力,大部分时间都在隔着相当的距离彼此观察。王思能屏住呼吸,再也不敢放松。他知道鲍健行不会食言,但也隐隐约约预料到对方准备给自己几个结识的拳头。
鲍健行是个狠人。两年前他和李烨茴的那场大战,可真是毫不留情。那场大战中,他和几个男孩团结起来去拉鲍健行,反倒是这几个人被拉得满班跑。真不可思议,一个女孩都能被那样对待,那放在自己身上……王思能有些怕,虽然他不想承认。他还是没明白为什么事情会这样。王思能讨厌玩心眼,也常常避免思考过多,因此他并不擅长琢磨别人的城府,哪怕一眼看上去就心术不正的家伙,他都坚信是好人。此时此刻,他为自己的多疑而愧疚,都是兄弟,何必猜疑。于是,他心里都是复杂情感,愤怒、疑惑、柔情,不知不觉,弱点暴露得越来越多,心不在焉地,几乎又到了逢场作戏的地步。正戏谑地想着,左脸吃了结结实实的一脚。他一个眨眼,世界就倒过来了,再扶着头环顾下四周,才发现自己飞了那么远。
他望着鲍健行,发现世界在泛着星光。天啊,这家伙来真的。王思能最恨被背叛。他虽然感到头晕眼花,但还是一个猛子跳起来,胃里翻江倒海,腿脚也左右打结。他跌跌撞撞挪过去,使出吃奶的劲挥出去两拳。这两拳都被鲍健行挡了,削弱了大部分的力量,最后都只是软趴趴地在敌人脸上吻了两下。可鲍健行倒了。装的,就是装的。装得那么明显,就是为了让老师看到。
王思能吃了那些致命的拳头,叫做兄弟情深的那幅眼镜被打碎,问题的实质可算看到了。好消息是,鲍健行的心机并没达到效果。邢老师快步过去,搀着王思能坐到体育场旁,“你行吗你?你这吃那么狠一脚,你还能走。够能抗的啊。”
“邢老师,我抗打,”,王思能放大声音,“那脚不算什么,我是躲的时候把自己绊倒了。”,他舔舔裂开的嘴角,抵到松动的虎牙。妈的,心真狠。
他们坐在体育场休息,天都有些黑了。窗外的路灯“砰”地亮了。
王思能注视那光好久,才明白,眼冒金星消失了,光晕里那些飞舞的是蚊子。他缓过来点气,加上心中一些愤怒和羞辱,又感到力量十足。然而,伤痛依旧存在,腰、跨、还有似乎凹陷下去的脸。那些部位都感觉不到温度、风声,和内心的悲伤。可但凡你用外力去让皮肉产生微不足道的形变,钻心的痛简直让人牙打颤,随之而来的是更致命的悲伤。
此时,校长来了,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脸盘很大,五官很小。他手上提着几个盒饭,“同学们都辛苦了。小邢,你也辛苦了。”
他们围在一起吃着。鲍健行吃得很节制。王思能预料到他在克制,为后两场比赛减少一些食物负担。他也吃得不多。那摇动的虎牙已经让他够受了。
校长向邢星问了两人的情况,很是惊讶,“你们一个一班的,一个十一班的,怎么还切磋起来了?”
王思能说,“他本来也是十一班的。”
“怪不得。那时候你们就切磋武艺?”
“不不,”,王思能面露谦虚,“他那时候太厉害了。谁都不敢跟他打。”
校长笑得很慈祥,“那你们现在谁更厉害?”
鲍健行说,“我们也不知道。这不正比试着呢。”
“你觉得你们谁更厉害?”
鲍健行干笑两声,“我倒是这两年一直在参加比赛。”
校长眼睛大开,“哦哦,你是老手了。你知道下学期有个海淀的比赛吗?”
“知道。我以前参加过那个比赛的小学组。”
“拿名次了?”
“对,小组冠军。”
王思能突然叫出来,“我这两年也在练。”
校长又把兴趣挪过来,“你也比赛?”
“对……我,我参加民间擂台。”
“民间擂台?”
“对,我们小组赛。一队对一队,轮流上。一个倒了,队友上。”
“这比赛叫什么?”
“叫……海淀校际交流赛。”
“还有这比赛?我可没听过。”,校长拍拍膝盖,“没想到咱们学校可真是藏龙卧虎。你赢了吗?”
“我们组总是赢。我一般都是第一个上场的,能抗对面四五个人,有一次直接抗了对面半个队伍才倒下。”
校长不由鼓起掌,“那你们两个,无论是谁代表学校比赛,那最后可都不得了。”
邢星鼓鼓掌,“行吧,我们开始第四轮。刚才是王思能胜两场,鲍健行一场。”,赛前,邢星搂着两个少年,将他们的头扣在一起,“这一场,你们不能往死里打别人。鲍健行,你刚才那脚太猛了,我看王思能出拳都收着劲,你可管好自己的情绪。”
几乎异口同声,王思能抱怨,“他那脚可怂了。”,鲍健行不满,“那是因为他太娘。”,他们同时抬眼,望到彼此仇恨的目光。
第四局,可就要实打实地来一架了。王思能不敢多走神,但刚刚他已然有了自己的思路。定是体育老师给的诱惑让鲍健行动了心。可这姓鲍的原来虽然手辣,可不心狠,甚至说对誓言的遵守比拳头还坚固,是个十分值得信赖的哥们。可他究竟是怎么是心也狠起来。一定是在好班的生活把心搞坏了。废物班的同学总也相信,好班的同学都有一颗坚硬、锐利的心。他们爱好成绩排位,不相信共赢,坚信理想是建立在牺牲者的失败。他们将前途比作尊严,不止一人的尊严,而是整个家族祖先整体奋斗的体现,是祖孙后代数百代拼搏的起点。
王思能感慨,人们为了自己,是可以付出一切,除了尊严道德,因为人超脱肉体的真实存在,就在于这独一无二的人格。可一旦是为了别人的幸福,那这人格也是可以被丢失的了,像是母亲可以为孩子的户口牺牲爱情,而孩子因为母亲牺牲隐私,这一切因为包上了奉献这奉献精神,就也跟着纯洁起来。
这样胡思乱想着,王思能的心也硬起来。他也是为了自己的母亲,他可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就是不能输在这比赛上,就算断了鼻梁、撕了耳朵、伤了视力,他也决不能输。为了母亲,为了母亲!
抱着如此信念,王思能大喝一声,冲上前去。他心中有团火,让他无法冷静思考。待几个清晰的马脚被对方捕捉后,他看到鲍建行那不动声色的冷笑。王思能更是难以自控,脸烫得能摊鸡蛋。他让自己冷静,甚至短暂地合眼,可不起一点作用。为了体育生,为了大好前途,为了减免学费,为了母亲,为了母亲!于是王思能带着愤怒去了,气势慑人,可几个回合都被对方轻易躲开,还没来得及懊恼,就被鲍建行一个四两拨千斤给绊倒了。
第四局,他输了。
现在是二比二。
校长不停鼓掌,甚至忘了问候伤员,“你们可太厉害了。”,校长轻拍胸脯,“可真是惊险,我真怕你们摔着……”
邢老师让他们再休息十分钟。两个人各自找了角落分别坐着。彼此离得远,看都不想看对方。
王思能给鲍建行发了短信:你为什么这样?
怎样?
不都说好了吗,你帮我。
我们说好的是三局两胜。我确实帮你三局两胜了。剩下的就应该公平竞争啊。不然你想怎样?
你怎么是这种人?
我是讲理的,后两局就该公平竞争。
你确定公平竞争。
我确定 。
你会尽全力?
当然。
那我也会尽力。
你不会说刚刚在让着我吧。输了比赛说这话可不太好。
王思能没有回复。他可算体会到心掉入地窖的痛感。不仅是被背叛,而是因为,这比赛到了这一步,开始严肃得令人窒息。他从小到大,打过太多架,为一时痛快,为自己都觉得冲动的江湖情仇,可从未为前途打过架。他做什么都吊儿郎当,包括考试。他无法理解以战斗状态进考场的人。可现在,他什么都理解了。
第五局,他算是拼了命了。鲍建行确实最近两年比了不少赛,可太久没打架,可以行云流水地舞出一套烂熟于心的招式,可对于阴招、损招可真是抛掷脑后。而王思能对于那些把戏真是烂熟于心。
因此,只要二人有过招的机会,王思能就把掌缩为爪,逮住肘部攻击的机会就蹦起来把整个身子压上去。当然,他还揪头发,甚至俩人抱作一团、难分难舍时,王思能将手伸入对方的腋窝极有技巧地抓挠起来。鲍建行瞬间浑身酥软,被占了上风。他挣扎着想向邢星大喊,可嘴巴被塞了王思能裹着袖口的拳头。王思能凑上去小声快速地挑衅,”我这袖口都是上完厕所擦屁股的,好吃吧。”
鲍建行不知哪里来的奶牛劲,竟然成功翻身,还用双臂把王思能驮起。王思能抑制住当着校长的面往对方后脑勺猛来几脚的冲动,倒是相当顺从地跳开去,任鲍建行恢复主动地位。再一次,王思能用了些小招数把鲍建行按压在地。这次,换做鲍建行说他阴险了,“就算你赢了这局。我会告诉体育老师你耍的招数。”
"随便,你没证据,就是放屁。“,王思能突然意识到自己许久没打校园架,也许久没放狠话了,”而且,我不是好学生,没什么怕的。不就是破罐破摔。可是你,好学生。我会让你参加不了中考……不,更简单,我会让你任何一场中考迟到,这样就够了。六门考试,我有六个机会。“
“你敢!”,鲍建行目光尖锐起来,像是不得已正视死亡的猎物。
王思能突然笑了,“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他甚至逐渐展开酸痛的手指、松开紧缩对方小腿的脚腕,甚至崩得像牛皮鼓一般紧的后背也松懈得像枕头般柔软。鲍建行眼中得火熄了,化成深不见底的寒窟。
王思能不屑地笑了,就这样,他赢了第五场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