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中央美术学院附近。起初选择的时候完全是因为其他便宜的地方都已经被租出去了,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割肉”租在中央美术学院附近,这距离我上一份工作距离很远,我每天早上坐在特9路的上层,看北京从东到西的景色。一开始我沉迷在清晨的阳光通过青翠的树木透射出来的阴影中无法自拔,每天早起坐车都显得兴致勃勃。但时间一久,睡不醒的困倦便打败了我观察的乐趣。因此我选择年前辞职回家,不管别人怎么想。
事实证明,困倦真的会影响人所作的决定。
回家待了一个月,只出不进的状态让我有点儿慌张。于是刚过完年我便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我妈的美食攻略,拎着我plus版的行李箱回了北京。北京好像有种特别的魔力——一旦进入这片土地,便会拥有巨大的情绪,不安、犹豫还有紧张。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工作的缘故。
三月份面试了很多家公司,穿着高跟鞋“咔嗒咔嗒”穿行在北京的地铁中,我见过人山人海的地铁站,也见过空无一人的地铁车厢。三月中旬,我成功入职了一家朝九晚六、不加班的公司。公司距离住处仅15分钟的距离,早上可以吃饭、晚上可以锻炼,一切看似都那么完美。但我就是适应不了。
距离我入职到现在过去了一个月整,每天我都处于差错的惶恐之中。(我的新工作是出版社的编辑。)每次一个新的环境、一份新的工作都会带给我很大的压力,有着莫名的不安感。好像一个奇怪的定律,越害怕某件事的到来,它越会不经意的出现在你生活中。在今天挨骂了第五次之后,我决定暂时放下手中所有的工作。
我坐在办公桌前,仔细观察了一下我坐了这么久的办公桌。桌子的右边是我昨天刚买的一个明黄色的帆布包,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溅上了一丝油点,估计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不小心碰上的;帆布包的旁边是两个水杯,水已经喝光了,只剩下杯子上的鲸鱼在孤单的喷水;杯子旁边是一个月以来校对的稿件,上面还有修改的痕迹,我拿起来看了一眼,一天之前我还沉浸在稿件一遍合格的喜悦中。
我歪了歪头,舒展舒展久坐的筋骨。“有点想吃西瓜了”我在心里悄悄地想。上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买了一套竹罐,想着通过治疗肝气郁结缓解忧郁的情绪;上上次心情不好的时候,上网花大价钱买了一套衣服,顶着滴血的心走在街头,觉得自己简直是最靓的崽;上上上次,买了四十个百香果和一箱维他奶,至今还没喝完……我妈说“购物解百病!”这话果真一点儿错都没有。
所以今天下班,我买了个大西瓜安慰自己。6块钱一斤,我要飘了,都敢斥巨资买西瓜了!付款的那一刹那,我觉得自己身上闪着金光,一举一动都是金钱的声音。
我抱着西瓜走到央美的北门前面,我从西瓜中一抬眼便看到了他。他坐在监管车辆进出的屋子(不知道具体叫什么)里,拿着一支钢笔,奋笔疾书地写着什么,偶尔抬头思考一番,便低下头又写了起来。
他使用的那支钢笔我有一支一样的,但是自买来之后除了拍照发朋友圈告诉圈友们“我要开始练字啦!”便不知道被我放到了什么地方。
我站在树下看了一会儿小哥,想用眼神儿探索他究竟在写点儿什么,难道是情书?再过八十多年都要二十二世纪了,谁还干这种事儿?难道是在学习?毕竟在国内知名艺术院校门口安保,学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想了半天、仔细看着他写字的样子。果然,认真学习的样子还真是吸引人。看着小哥这么奋笔疾书学习的样子,我有些自惭形秽,毕竟自称“东北大文豪”的我,连日记都好久没有写过了。
我越想越觉得愧疚,越想越觉得悲伤,不仅向小哥投去了羡慕的眼神。
这时,我看到小哥将手中的钢笔合上,拿起了刚刚写的东西。我急忙跑过去,想着万一能看到内容就好了。我抱起充斥着金钱味道的西瓜,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像前走去,路过小哥窗口的一瞬间,赶紧伸长脖子向里面望去。小哥拿起一本蓝色的本子,将其挂在了他右侧的窗户上。
上面写着“车辆记录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