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

风吹过

已是深秋,黄昏,有风,不很冷,繁华将尽。

竹子像往常那样,骑着爱玛,在通往所住小区的那条黑漆漆的柏油路上。

路两边儿的银杏树,满身的金黄,微风里摇曳,很美很美。竹子忍不住停下来,掏出手包里的OPPOR11,打开它的滤镜模式,想拍下那心形的银杏叶片,它们怎么看都像是正在南飞的雁。

竹子最喜欢用那个明亮模式来拍东西。有事没事,遇到喜欢的人或是景,梅子就会抓拍下它们的影像,早已成为习惯。这个习惯使她能够在生命中那些逼仄的时间和空间里,有心灵栖息和自我治疗的机会。

竹子正对着焦,突然发现镜头里一个陌生而熟悉的面孔,二十年前的他——青木。

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竹子是毕业班的那个秋天认识青木的。

是个午后,竹子去《一村美校》寻她的闺蜜梅子。不料梅子出去买颜料了。一个清瘦而精神的男孩儿微笑着跟她打了招呼,竹子就在那一瞬间被融化了。

隐隐间,竹子感觉会有事情发生。后来,竹子就静坐在那里,看男孩画画。男孩好像很专注,仿佛她不存在似的。直到竹子回来,她和竹子轻轻地说话,男孩儿才把注意力转过来打量了竹子一眼,笑了笑。

那个周末,梅子偷偷告诉竹子,说画室一个叫青木的男孩想约她吃个饭。如果是以往,竹子肯定是会断然拒绝的,可是竹子感觉那应该就是那天的他。竹子对梅子点了点头。梅子说,你自己要有数,咱这是毕业班了,学业最重要了。

那晚没有自习课,竹子应约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和竹子吃饭的,除了青木,还有青木的两个哥们,却是竹子很熟悉的同班同学。也许,青木很早就认识她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她想。后来,竹子也间接地知道,青木真的就是认识她,并且一直很关注她。

那晚,竹子吃得很愉悦。竹子是家里的乖乖女,很听话,从不单独和其他男生一起外面吃饭,可是那晚竹子表现特好,竹子都有些佩服自己,勇气真的可嘉。

后来,竹子的心里就多了一件事,就是关注青木。青木是艺考生,学习不怎么样。但是竹子不在乎。竹子外表很静气,但是绝对是个有思想的女孩儿。她爱好文字,而他的画画的不错。有空的时候,竹子就为青木的那些速写配诗文。青木也喜欢她的字和诗,说是很文艺。竹子和青木有了他们的小秘密。青木也从来没有过分的要求,所以竹子很享受这种亲密而美好的感觉。

如果不是高考在即,她会想要和青木再进一步的。还有,如果不是那一天,青木的母亲的到来。

那是高考前的“百日冲刺宣誓”大会,会后竹子快速地冲进教室。有同学说有个中年女人叫她,好像不太高兴。竹子心里一惊,是谁来找她,母亲是根本不会来的!竹子在校门口见了那女人,看起来很不客气,但是并没有大声喧哗。她让梅子跟着她来到学校的操场里,和竹子慢慢地走着,聊着。竹子知道她是青木的母亲,她是从青木的哥们那里听到她和青木的事情的。她说青木老师说他最近老是走神,学习成绩又在下降了。希望竹子离开青木。这样她和他也许都有一个好的未来。竹子忍住了想要流下来的泪,答应了青木的母亲。竹子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跟她的母亲是一样的啊!

之后,竹子再没有和青木来往,青木问竹子为什么,竹子只是说等你考上了大学,我们再在一起吧。青木很听话,也不找竹子了。

时间过得很快,黑色的七月来临,又飞逝了。

竹子在那个夏天,好希望青木来找她,但是他始终没有来。竹子考上了本地的一所教育学院,是她喜欢的汉语言文学专业。她想她未来要做一名优秀的语文教师。可是青木呢,他去了哪里?

九月开学季,秋风起。竹子怀着激动的心情走进了她的大学校园,开始了她的新生活。她是要在这里忘却青木了。

转眼,又是深秋。竹子的一个朋友约她去美术系看画展。原本竹子是不想去的,她想这辈子再也不会和艺术生有交际了,他们是那样的善变,说走就走,没有任何的留恋。

不成想,竹子在那里遇到了一起吃饭的青木的一个哥们。他一眼认出了竹子,拉竹子到了一边,轻声细语:“竹子,青木说对不住你。他母亲说如果他继续和你交往,就准备去你家里见见你的母亲,说教说教你!青木不想这件事发生,就没再联络你。他去了北京,他希望毕业后你能去找他。他不会来打扰你!”竹子很无语,突然间又是泪崩,故作轻松地说:“你跟他说,我们已经分手了,就回不去了!”竹子想,如果真的在乎,他会自己来找她,而不是这样子地说说。

从一个深秋到另一个深秋,从初见,相知,相恋,到分手。就是一个青春。爱错的永远是青春,那时竹子是这样开导自己的。

有风掠过竹子的发梢,她轻抚挡住了视线的发丝。放低了手中的手机,抬起头——不错,的确是他!而他也在仔细地打量着她。

“竹子,是我!”青木直直地走过来。

“是的,我是竹子,青木。”竹子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

“竹子,我知道你在这里!青木盯着她,“一起喝杯茶吧!”

“好的!”竹子脱口而出。

竹子想,自己真没用,为什么不拒绝他呢。有时候有些事情竹子是控制不了的,她太情绪化了,她了解自己。竹子更不喜欢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老时光,一个好美的名字。

竹子和青木相对而坐,两杯清茶,一方纸巾,竹子很喜欢这温馨而静好的时光。

“竹子,我一直关注你!那年,你家里有事情,我是帮了忙的。”青木说。

“嗯。那年家里的确出了点儿事!”竹子想起那年,老公因为酒后使性子动手打了人,刚开始主家非要上告!可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撤诉了!

“谢谢你!”竹子低语,“喝点儿吧……”竹子本来有许多话想问,一下子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青木打破了竹子的尴尬,跟竹子聊起毕业之后的生活,说是刚踏入社会,所学习的专业不对口,找不来合适的工作。他就在北京,一边在工地上干活,一边寻找合适的机会。

他说根本不敢回来找竹子,知道她已在学校上课。有一年的秋天,他偷偷回来远远地看过她,就是她常回家的那条路。再后来,青木在一次工地事故中,了解到没有法律多么可怕。他就努力考取了律师证,改行做了律师,而且越做越好!不久,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家律师事务所!而这时,竹子已经结婚嫁人了。青木后来经人介绍,相亲了许多女孩儿,在她们那里寻找竹子的影子,最后还是失望了,他就找了一个爱他的姑娘结婚了。她很爱青木,听他的任何话。但这次,是青木鼓起勇气来找她的,他想说说他早该说的话,再不说,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了。

竹子顿了顿说,她是等不到他,家里逼她结婚的。男人也很爱她,生活还好。

“错过了,就没有机会了。”竹子说,“回不去了,我们!”

这时,隔壁有音乐凌空而来,是杨晓的《风吹过》,歌声如泣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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