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后台问过大家一个问题:
在大学的课堂上,有没有一个老师,让你印象深刻,直至数年后,依然挂念。
这个问题的契机在于那晚临睡前读到的一篇文章,是正午故事的主编谢丁在毕业数年后回忆的一堂法学课,这堂课的老师叫赵晓力.
赵晓力是清华大学法律系的副教授,学术成果丰富。百度百科里有更详细的介绍。真正吸引到我,感动到我,让我觉得有那么一点难过的是赵晓力身上作为一个老师,不同寻常的地方。
2004年,他调去了清华大学。03年的一次北大教育改革方案的争论,刺激了赵晓力的出走。这场争论是时代变化必然所致。
80年代,读书和思考,是最珍贵和最昂贵的。89年赵晓力开始执教,在02级大一新生法学原理课上,他安排了五个文本。《1984》、《审判》、《局外人》、《云》、《苏格拉底的申辩》。这些不是法律与文学的学术研究,他只是觉得这些内容非常有意思。
“我是知道读书的好处的,所以我不想教给他们那些很快就能学到,或者必将能够知道的东西。”
课堂,本来就很宝贵。
我是学管理的,大一最先接触的一堂课是系主任开的管理学科导论,短短半学期左右,最后在百度文库找到一些老师提到的考试题目答案,很兴奋,赶紧印了下来,考试时抄在答卷上,就结束了。这对于一个刚刚开始接受大学教育的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但当时没有想那么多。
至于他对管理学的启蒙,我只能说抱歉。每次是匆匆地来,再草草结束。
上马原的时候,我常常盯着讲台上的女老师发呆。她说话极快,几乎没有停顿,语句之间极富逻辑性,虽然我对她口中的理论没有一点兴趣。惊讶之余,便向一旁的朋友说起,朋友只是笑笑,继续记着笔记。但是有句话她重复了很多遍。“上课最好认真听,做好笔记,不要等到你要拿奖学金要考研出国,再来找我提分数。” 好像来上大学,是为了尽快离开。
大一开学的那几天,我错过了一次班级的集会,同时也错过了向辅导员表决心的机会。那大概是一张自己对大学生活的规划和愿望。现在想来,有些庆幸。
后来接触到的大部分课,都是一贯的风格。我也遇到很多在第一堂课推荐书目的老师,但没有哪一本是和课程脱离了关系的,都是些实用书。而我们选课的“标准”也逐渐开始向“给分高”“不点名”“作业少”靠拢。每一次临近二轮选课的时候,人人都很紧张,十二点十五下课,来不及吃饭,跑到机房去占电脑,提前登录教务系统勾好要选的课,屏息等待一点半的指针。
如此经历了一年两年甚至更久,却没有遇到一位在离开后会想起会挂念的老师。后台的回复里,大多也是【没有】。
我觉得没有
Via 随手纪念
我才大一
Via 姜斌
没有
Via 果小如
......
只有一条回复说【有】“他常常对我的信仰提出质疑,让我不断去思考这其中的事”。
我想这是幸运的。更多的老师,已经从最开始的“启发式教育”转变为“大众教育”了,毕竟在越来越多的课堂上,渴望真知并且善于思考的人越来越少了。而在平时的课堂上,除非迟到了,才会坐在前排的位置,更多的时候我们都喜欢往后坐,刻意保持与老师的距离。
赵晓力总是假定学生有差别,只给最好的学生讲,然后他们将成为标杆,进而辐射到其他人。精英教育的模式是,你只要抓住少数人,你就可以抓住所有人。“孔子门徒3000,贤人72”。赵晓力将精英的比例也定在2.4%。
“他们上课的时候特别炯炯有神,你看他的脸,你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能听懂,你其实在讲他一人听。”
但赵晓力没有将这种精英教育持续的更久。时代在快速变化,进入大学的学生在变,思想在变。04年调去清华后,他遇到了执教以来最失败的一堂课,他没有找到那2.4%的学生。一个学期下来,所有学生毫无反应。
“那一年,我非常沮丧。”赵晓力说。
一次毛概课,十分钟后教室渐渐安静下来。老师倚靠着讲台,投影还没打开。他说了一句,你们想用哪种形式上课?或者你们更喜欢我怎么去讲。声音低沉缓慢。言下之意是我们师生之间该怎么配合去上好这堂课。我怔了一会,环顾四周,在短暂的抬头后又各自忙开了。
后来,赵晓力又转变了教育方式。"如果学生有上、中、下之分,我现在讲课,针对的是中间那部分人,因为最好的那部分学生,2.4%,很可能已经没有了"。就像今天的课堂一样,老师开始布置小组作业,要展示,要评分,回答问题的同学期末可以加分。如此,不至于课堂太安静。
我们大概只有在考试临近的时候会简单的去“总结”一位位老师。“我就没听过这课,这老师讲的也不行”。然后用一两天在图书馆的奋战去恶补一学期的课程。大学是文化传承所在,但现在它中断了,图书馆终究是死的。
写到这里,突然对下个学期,大学里最后一个读书的阶段,有些小小的期待,这种感觉很奇怪,关乎三尺讲台上的老师,关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