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的一生,和蛊分不开。
我出生在大风洞乡罗家村,一个蛊文化盛行之地。这里有各种蛊毒的传言,有人利用蛊虫发财,也有人利用蛊虫杀人。
在这里,没有一个人比我更招大家讨厌。但凡能做的坏事,我都做了。
他们骂我野种,没人教,我从不反驳。
因为从我记事开始,我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没人告诉我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吃饱饭,和吃饱饭相比,挨骂和毒打都算不上什么。
在我看来,世上最难忍受的事情,就是饿肚子。
水中游的鱼,稻田里的蚂蚱、泥鳅和黄鳝,山中跑的山鼠,林中飞的小鸟,我都想办法弄来吃。
甚至山中的毒蛇,我也吃了不少。饿极了,黑蜈蚣也我被烤着吃。
还记得那天,我肚子饿极了,跑到山上抓蛇吃。
结果我一不小心从斜坡上滚了下来,落到了一处蛇窟边上。
当时有三条颜色各异的毒蛇猛地扑咬过来,我连忙用右手一挡。
就在我快晕死之前,斜坡上传来了石头敲击的声音,那神奇的声音竟然赶走了三条毒蛇。
是师父及时出现,把我救回了庙里。
被毒蛇咬了后,我全身开始发热,开始出现各种幻象,感觉有无数条毒蛇缠在我身上,痛不欲生。
师父衣不解带,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用了各种办法,才救回了我的性命。而我的右手上,也多了三道咬痕。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师父眼睛布满血丝,感叹道:能从三色毒蛇蛇口活下来,是蛊神保佑你啊。
后来我才知道,我撞见的蓝、红、白三色毒蛇,是侗族人制作三尸蛇蛊的最佳材料。其毒性之强,言语难以形容。
总之,被三色毒蛇咬过的人,一千人里,也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
而我,恰好是一个例外,属于万中无一。
师父问我,你这么小,怎么跑到山上来抓蛇呢,你爸妈呢。
我躺在床上,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我不知道父母是谁,大风洞罗家村的人,都骂我野种。我要不是肚子饿得太厉害,找不到东西吃,我也不会进山抓蛇。
师父好像知道了我的苦衷,伸手拍拍我额头,柔声道:“从今以后,你就跟我住在庙里。有我一口吃,就不会让你饿肚子。”
我与师父一起生活的庙宇,叫做蛊神庙。
蛊神庙里有一尊巨大的神像,听师父讲,这里供奉着方圆百里最厉害的神灵。
在我被三色蛇围攻过之后,足足喝了三个月草药,才算完全解除毒性,只是手臂的咬痕永远也去不掉了。
在我看来,师父是个能人。除了可以解答困惑、解蛇毒之外,他还在庙后面开垦出一片荒地,种上各种瓜果蔬菜,当做我们的菜园子。
在菜园子边上,师父修了一间木屋。有一年春天,师父弄了一些黑色蜈蚣和金尾黑蝎子回来,在木屋子养着它们。
起初我还有些畏惧,时间久了,也习惯了。
在我孤单的童年里,它们陪伴着我。
师父把大个的蜈蚣和蝎子晒干,便可以当做药材卖给收药材的商人。
师父拿着一只尾巴微微泛金蝎子道:“昆仑,这尾金蝎子,你别看它毒性很强,被蛰一口,有可能性命不保。但是当做药材之后,却可以用来治病救人。关键,要看我们怎么利用这金蝎子。”
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瞪大眼珠子看着师父,又看了一眼蝎子干,流出了口水,道:“师父,等把这批药材卖掉了,你割点肉回来,我好多天都没有吃肉了,我想吃肉。”
在我眼中,蝎子干毒不毒不要紧,能换来猪肉就可以了。
师父愣了一下,伸手拍了我脑袋,骂道:“小狗崽,师父跟你讲道理就好好听着。以后怕是听不了……”
师父直叹气,不过晚饭的时候,餐桌便多了一盘红烧肉。
师父的出现,让我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后来,师父去罗家村打听了我的身世,村子里的人说我是“野种”,不知道我阿爸是哪个野男人。我阿妈在我还没能记事的时候,便离开了罗家村。
在他们口中,我阿妈是个恶毒的女子,是最可怕的怨灵,把灾祸带回罗家村。
师父怒喝了那些说风凉话的人,警告他们,若谁把话传到我的耳中,他就不客气了。
在其后的两年时间里,我跟着师父一起,学会了辨别山中的毒蛇,毒蜘蛛,毒蜈蚣,以及毒蝎子,毒青蛙,还有各种各样的甲虫,甚至坟堆出现的尸虫。
黔东南山区绵延,与湖南、云南接壤,林中虫子种类繁多,这里成为我冒险的乐园。师父熟知各种毒虫的习性,又告诉我山中的哪些草药,是可以解毒的。
我记性好,再加上胆子大,师父所教的,我很快就学会了。
“等你再大一些!”师父说,“我就教你更厉害的本领!你是万中无一的少年,应该掌握更厉害的本领。”
我眨动眼睛,心中暗想道,更厉害的本领,会是什么呢?
我真想快点长大啊。
到了我八岁的时候,师父准备了半扇猪肉,还有两斤上好的烟丝,把我送到一间学校,嘱咐我好好读书。
这所学校,除了罗家村的孩子,还有临近的侗寨和苗寨的孩子。
罗家村的孩子把我当成瘟神,倒是侗寨和苗寨的小孩子,和我打成了一片。
到我十三岁,五年级那年的秋天。
罗家村的罗锤忽然警告我:“萧昆仑,你离田小圆远一点。你是野种,配不上罗小圆这样的咪彩。”
咪彩,在苗语中是美女的意思。
我瞪大眼睛看着罗锤,道:“你再说一遍,谁是野种?”
罗锤叫道:“村里人都说,你阿妈在外面偷男人,又被人抛弃,才回罗家村生下你。我们罗家村都姓罗,只有你一人姓萧……你就是野种!我妈还说了,你娘不死心,让你随了你阿爸的姓氏!盼着他回心转意,真是贱人一个!”
这些年来,我从未受过这样的耻辱,眼睛充血,一股怒气涌上来。我上前一巴掌打在罗锤的脸上。
罗锤后退几步,又大声叫道:“你娘回来后,你外公外婆都被克死了。她是恶毒邪灵,你是邪灵之后……”
这话在教室回荡,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不畏毒蛇,不怕毒虫,今日却被一个贼小子如此欺负。我整个人都要气炸,一股强烈的怨念从心底涌上来。
我上前一把掐住罗锤脖子,把他抵在教室后面的墙壁。我双手力气莫名变大,一向健壮的罗锤被我掐得不能动弹,眼珠子泛白。
“萧昆仑!你赶紧松手!”围观的同学不少,只有田小圆冲了上前,她要想扒开我双手。
“不……我受不了这种屈辱!你到一边去!”我扭头看了一眼田小圆。
“你眼中有红色的虫影!”田小圆瞳孔放大,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大声叫道,“你身体里面有蛊虫……杀人无形的蛊虫!饶命啊…我还不想死!”
田小圆是苗寨出来的孩子,断然不会看错。
我脑袋嗡地一声要炸了,身子一哆嗦,手上力气一下子变小,松开了罗锤,罗锤摔倒在地上,已经晕死过去。
我梦魇般地走出了教室,耳边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声音,但是已经听不清楚了。
原来我真是个野种,我本不该来到世上,我被父亲遗弃,被阿妈丢在罗家村,外公外婆也死了。
我身上还有杀人无形的蛊虫,世上所有人都可以嘲笑我,朝我身上吐唾沫。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02
我从学校出来,很快下起了大雨,顺着山路,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罗家村,回到那废弃的破屋前。
自从我住到庙里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这里。
院墙早已倒塌,横梁倒塌,烂木头中间,长出蘑菇。哐当一声,一堵烂墙,在大雨的冲刷之下,应声倒地。
我整个身子被雨水淋湿,看着这废弃的房屋,百感交集。我站在石门槛前,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进去。
我根据记忆,走回我以前睡觉的房间,整个房间空空如也。
我心想道:老天爷啊,直到今日,我才知道,我活着没有半点意义。你让风雨再大一点吧,把这破屋吹倒,把我埋在这里吧。
我坐在破败的房中,任凭雨水浇下来,整个人伤心到极致,脑袋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叫喊声。
“那杂种进了这废弃的旧屋!”
我猛地一哆嗦,发现天已经黑了下来,外面亮起了火把,一片大亮,叫嚷声也越来越近。
“把四周一围,不能让他跑了。野种留下来是祸害。”又响起一个刺耳的声音。
我心中一惊,他们要干什么,是要抓我吗?我自和师父一起,常年和毒虫打交道,从来只有我抓毒虫,没有人可以抓我。
我捡起一块称手的石头,直接跑了出来,喊道:“你们要做什么?”
我扫视众人,发现领头人是罗锤的阿爸罗本杰,旁边是他大哥罗大眼,其余一些人,都是罗本杰这一脉的叔伯兄弟,足足有三十多人。
整个罗家村,以罗本杰最为蛮横,叔伯兄弟几十人上阵,没有人能赢他们这一脉的。
十几支火把把四周照得通亮。
最后面的担架上,罗锤已经醒了过来,勉强撑着自己,有气无力地喊道:“大哥,这野种很恶毒,差点掐死我了!”
罗大眼叫道:“日你祖宗,你敢掐我弟弟!给我跪下。”罗大眼右眼比左眼大很多,所以叫做罗大眼,平时山中打猎,专用右眼瞄准,鸟铳打得很准。
话声一落,直接端起鸟铳,黑漆漆的铳口对着我。
我冷眼看着罗大眼,应道:“罗大眼,你有本事朝我脑袋来一铳。要我给你下跪,你没这个资格!”
我常与毒蛇猛兽对视,罗大眼拿着一把鸟铳,想要镇住我,没那么容易,反倒是我这么一瞪,罗大眼冷不丁地一抖。
“出了奇,我就不信你不怕死!”罗大眼走上前两步,鸟铳离我更近。
罗本杰叫住发作的罗大眼,道:“萧昆仑,你不是罗家村的人。今日你发疯,伤了罗锤。跪下来给罗锤磕三个头,然后离开罗家村,永远不要回来。否则,别怪我们打死你。”
我冷笑一声:“你们人多欺负人少,要我给罗锤磕头,除非我死。”
罗本杰眼神越发狠毒,道:“死不悔改!当年你妈怀着怪胎回来,克死了你外公外婆,把你这个野种留在罗家村,早就应该拿你喂狗!”
我胸中熄灭的怒火再次烧起来,怒吼道:“不许你提我阿妈!”
我手中的石头直接朝罗本杰砸过去,罗大眼眼疾手快,用枪托打掉了石头。
就在这时,两根绳子飞来,套住我的双手。罗大眼快步上前,用鸟铳的枪托重击我的腹部。
我整个人失控,摔倒在地上,腹部剧痛散开,足足有半分钟没能说话。
紧跟着,两人架着钢叉上前,锁住我的双脚。
就这样,我四肢被控制,全身沾满泥巴浆,连脸上都是泥巴。
罗大眼又踢了两脚,叫道:“贱种,我看你能上天不成!”回头冲着罗锤喊道:“小弟,你过来,我让他给你磕头!”
罗锤目光与我接触,吓得一抖,摇头道:“哥,我不敢,听苗人说,他体内有毒虫,像是蛊……”
罗大眼脸上肌肉抽动,又照我身上踢了两脚说:“老子不信……世上有什么蛊虫,你别被他吓傻了……”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传来:“你他妈再踢一脚,我让你腿子烂掉!”
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师父出现在人群外围。
众人分开了一条道路,师父大步走了过来。
罗大眼眼见师父走来,直接用鸟铳顶在我脑门上,右手食指已经搭在扳机上。
“黑师父,你可终于来了,这萧昆仑差点掐死我家小儿,你可要给我做主啊。”罗本杰看到师父后,语气缓和了不少。
师父没有搭理罗本杰,而是走到我面前,问道:“你给他们下跪了?”
我看到师父出现,心中一暖,连忙说:“没有!”
师父听到这话,倒是松了一口气,又抬头看了一眼罗大眼,道:“不想死的,就把鸟铳拿开。这世上除了老蛊神,没有人能承受萧昆仑一跪!”
师父看着罗大眼,罗大眼握着鸟铳的手,微微有些发抖,额头上不断地冒冷汗。
师父声调又高了几分,说:“我黒摩星的徒弟,自己可以管教,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罗大眼被人一瞪,露出了怯意,可要是被两句话吓退,面子上肯定不好看,脸上肌肉抽动,叫道:“黑……摩星,我屋的人不能白白被欺负!今日不打断这狗东西的腿,我决不罢休!”
师父转头看了一眼罗本杰,罗本杰脸色铁青,纠集这么多人来,不能空手而回,故意看向它处,任由罗大眼胡来。
“好!你一颗钢珠打不死人,我三条毒蛇可以瞬间咬死你!”师父肩膀摆动,咝咝咝地数声,钻出了三条毒蛇,颜色分别是蓝、红、白。
三条毒蛇,盘在师父的肩膀上,信子舒展,还能看到锋利的毒牙!
“三色毒蛇!”罗大眼脸色发白,额头上冷汗直冒,脚步站立不稳。架着钢叉拉着绳索的四人,瞬间被吓跑。
师父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问:“还可以走路吗?”
我点点头,咬牙说:“可以。”
我身体多处隐隐作痛,但是还可以走动,解开套住我双手的绳子,忍痛站了起来,与师父并排走了几步,停在罗本杰身边。
罗本杰脸上肌肉抽动,道:“黑师父,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你就不给我一个交代吗?”
师父说:“你儿子不惹昆仑,就不会躺在担架上!你们今日所作所为,蛊神大人看在眼里,他会惩罚你们的。”
说完这话,师父带着我,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刚走出几步,只听到一声脆响,是鸟铳的声音。
随即,我的身体传来一股剧痛,低头一看,胸口处开了一朵血色的红花。
鲜血散开,我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水,叫道:“师父,我痛。我要死了。”
师父一把抱住我,冷峻的目光扫过众人。
不远处的罗大眼,身子瑟瑟发抖,手中的鸟铳应声摔在地上,喃喃叫道:“蛊神是什么东西……小爷我不怕……”
“我给过你们机会的!”师父咬牙叫道,低头看了我一眼,“改日再找你们算账!”
师父抱着我飞奔回蛊神庙,那时我已经痛得没有力气,腹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搅动,骨头缝里更是有虫子在噬咬。
“痛,我好痛,师父,有虫子咬我!”我全身发冷,不停地颤抖着,“师父,我没有力气,我想睡觉……我要死了……我不该闯祸的……”
03
“昆仑,师父不会让你死的!”师父先帮我处理好伤口,好在钢珠没有留在体内。
师父又搭起我的脉搏,过了一会儿,眼神有些困惑,问道:“昆仑,你知不知道你体内蛊虫的来历?”
我无力地摇头,如果不是田小圆,我根本就不知道体内有一只蛊虫。
师父思索片刻,道:“这些年我也没有觉察,今日你情绪波动巨大,又身受重伤,流了不少鲜血。神秘蛊虫第一次发作,所以你会疼痛难忍。蛊是毒性和怨念极强的物种,控制不好,它会要你的命的。”
我顿了一下,问:“世上真有蛊虫吗?”
我心中一惊,看来田小圆没有骗我,我体内的确有蛊虫。
以前我听师父和深夜访客交谈,偶尔听过“蛊”这个字,但我从未见过蛊虫,也不了解“蛊”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总是有人说,蛊可以杀人于无形?
我越发困惑,蛊虫杀人无形,如果我身体一直以来,有一只神秘蛊虫,为什么我还活得好好的呢。
我体内蛊虫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师父说:“世上自然是有蛊的,只是世上善用‘蛊’的人少之又少。你体内的蛊虫十分神秘,藏得很深,若不是今日发作,我也难以察觉。以你现在的状态怕是难以承受住……任其发展,恐怕过不了今晚。”
我腹部的绞痛不断袭来,这只觉醒的神秘蛊虫,瞬间抽走我的生命力,惨叫声不断响起,后背和脑袋上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师父来回踱步,最终跪在蛊神神像前,咚咚咚地磕头,道:“弟子黑魔星,今日欲传蛊术给少年萧昆仑,请蛊神大人庇佑。”
师父大步走了出去,很快拿回了竹篓,竹篓里面是三色毒蛇,又准备好一个黄色罐子,摆放在桌子上。
在神龛上,点上了七盏油灯,火苗摇摇晃晃,随时都要灭掉。
师父道:“三色毒蛇是一胎所生,呈现蓝、红、白三种颜色。毒性之强,举世罕见。正是养三尸蛇蛊的好材料!多年前,它们没有咬死你,注定为你所用。这次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它们抓来,冥冥之中要救你一命……”
我心中一惊,气力恢复了一些,猛然叫道:“可是那三条咬我的三色蛇!”
师父点点头,将一把锋利小刀丢在我面前,道:“割开左手掌心,放血进去。这一步,师父不能代劳。”
我接过匕首,用尽最后的力气,划开口子,掌心的鲜血缓缓滴入罐子里。
师父依次把蓝、红、白三条毒蛇放了进去,又放入一只剧毒金尾蝎子、一只剧毒黑色蜈蚣。
最后用三张厚厚的油纸,封住了黄色罐子,用一根铁丝缠死封口。
整个过程,师父神情肃穆,口中不断地,念叨着某种神秘的咒语,像是一种古老的语言。
做完这一切,师父脸色白了许多,耗尽了极大的气力。
师父解释说:“三条剧毒之蛇只有两只食物,必定相争相残。食物吃光后,它们会相互攻杀,最后剩下一只的便是三尸蛇蛊。昆仑,你记住了。这便是蛊,多只毒虫置于容器之中,活下来的那一只。”
原来这就是蛊,我震惊不已,多只剧毒毒虫在封闭容器厮杀,剩下一只,毒性之强,真是难以想象。
难怪世人谈蛊色变。
师父又道:“我侗族人养蛊,选用黄色罐子。苗族人养蛊,选用黑色罐子。日后你若见到身带黑色罐子的苗人,切记要小心。侗人三尸蛇蛊最为厉害,而苗人则是金蚕蛊,你一定要记住!”
侗人使用黄色罐子,苗人使用黑色罐子。
侗人最厉害的是三尸蛇蛊,苗人最厉害的是金蚕蛊。
我点头说:“我记下来了。”
师父欣慰地笑了,道:“这三尸蛇蛊饮过你的鲜血,会与你血脉相通。头七天,罐子厮杀很厉害,会有些毒气、怨念散出,过了头七天就好。从今晚开始,你带着它,在蛊神殿上连睡七天。有我侗族神蛊虫三尸蛇蛊相伴,料定你体内那只神秘蛊会安分很多。”
还真是的,有了这黄色罐子,我体内噬咬感弱了很多。
我道:“我已经好了很多。”
神龛上摆着的七盏油灯越来越亮,师父彻底松了一口气:“七盏命灯无损,今晚没事了。”
我睡在蛊神殿上,没过一会,就听到罐子发出剧烈的动静,直到很晚才停下来。
整个晚上,我都没有睡着,感觉有一股怪异的气息从罐子散出来,笼罩在我的四周。耳边还传来轻微的声音,像是在呼喊我的名字。
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我才睡过去。隐隐感觉蛊神殿有些动静,似乎有一双凉凉的手放在我额头上。
次日一早,师父熬制了一碗黑色汤药,远远就能闻到刺鼻的气味。
师父说:“你与三尸蛇蛊同屋睡了一晚上,虽有老蛊神照应。但毒蛇相杀,怨气和毒气漫出来,你的血气肯定会有亏损。这碗药汤,是给你补身子的。”
我捏着鼻子,咕嘟咕嘟地一口喝下去,整个人精神好转了一些,伤口也没有那么疼痛了,心中暗想,看来三尸蛇蛊起到了一定作用,昨晚发作的神秘蛊虫,没有夺走我的性命。
我气力恢复了一些,喝了稀饭,想起昨晚似乎有手放在我额头上,便问师父:“师父,你昨晚后来进蛊神殿了吗?”
师父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啊。”
我心中一惊,如果不是师父的话,那搭在我额头上冰冷的手会是什么人呢?难道真的是老蛊神大人吗?
师父这时咳嗽了几声,脸色没有多少血色,看来昨晚念咒语养蛊虫,消耗了不少力气。
师父道:“昆仑,昨晚我想了下。你体内的神秘蛊虫,可能和你的出生有关系。此番蛊虫发作,是福是祸,师父也说不好。你一定不要放弃自己,你要好好地生活下去。”
我低下头,泪水流了下来,手掌放在腹部,那种蛊虫已经消失不见,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晓得,我不会让人看扁的。”
连着几日,我每晚都在蛊神殿上过夜,次日早上喝下师父熬制的黑色汤药。
到了第三天中午,罗本杰出现在蛊神庙里,带来了很多祭品,巴掌啪啪地打在自己脸上,哭喊道:“黑师父,我有眼无珠,得罪您老人家,求你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两个儿子吧!”
师父没有搭理罗本杰。
罗本杰又慌忙跑到我跟前,双眼通红地看着我:“昆仑,你和罗锤是同学,求你高抬贵手。他还是个孩子!我给你跪下了!”
我心一软,道:“不用给我下跪,有问题找我师父解决。”
这时,师父抬眼看了一眼罗本杰,说:“是老蛊神惩罚的他们,我给你开几服药,七天之后,应该会没事的。”
罗本杰没有半点蛮横之气,说:“那就有劳黑师父。”
很快,罗本杰带着几服草药,灰溜溜地走了。
我好奇地问:“师父,罗本杰怎么变得那么乖了?”
师父神秘地说道:“你是蛊神选中的传人,他自然会替你惩罚他们的。”
我虽然在蛊神庙住了那么久,只知道蛊神庙只有那尊雕像,从未见过老蛊神的真身。
师父常说,它是方圆百里最厉害的神灵,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没隔两天,我便听说,那天晚上,罗锤回去后,舌头长了烂疮,全身有无数只小虫子撕咬,奇痒无比,剧痛难忍,怎么都止不住。
至于罗大眼,右脚长出了蛤蟆皮,不断有脓水流下来,右手腐烂,不断有蛆虫钻出来。。
师父开了解蛊的草药,但是要吃够七天,才能痊愈,算是对他们的惩罚。
第七天早上,我早早醒来,喝过汤药后,以为一切已经安然无恙。
深吸一口气后,忽然,我便立马觉得腹部绞痛无比,随即剧烈咳嗽起来。
哇地一声,我竟吐出一口黑色的鲜血!
04
一股钻心刺痛散开,我不由地叫了起来。
师父神色凝重,端详着我的脸色,上前搭起我的右手,眉头拧在一起,脸色乌青,过了好一会,才道:“昆仑,你现在什么感觉?”
我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
师父长叹一口气,叫道:“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体内的神秘虫子竟如此霸道,比三尸蛇蛊还要厉害几分!!”
我不解地看着师父。
师父道:“我本想用三尸蛇蛊,来保护你。等到三尸蛇蛊成熟后,就可以对抗你体内的神秘蛊虫。没想到反而害了你。”
师父颇为自责。
我咬咬牙,勉强笑了出来,道:“师父,我不怪你。”
我心中清楚,师父是全心全意对我好。三尸蛇蛊是侗人最厉害的蛊虫,师父作为侗人,把最厉害的蛊术传给我,正是对我的爱意。
只是他没有料到,我身体里隐藏的神秘蛊虫,会如此厉害。
师父把我扶到床上,阳光从窗户间照射进来。
师父熬制了一味止痛的汤药,看着我喝下去。
“昆仑,你体内的神秘蛊虫,应该不会杀你!它可能想杀死三尸蛇蛊。”师父思索了许久,“但是三尸蛇蛊与你血脉相通,性命攸关,也不能死掉。现在,有些棘手。两只顶级蛊虫相争,吃亏的是你。越拖下去,你性命越危险!”
喝下汤药,我腹部没有那么疼痛,气力也稍微恢复了一些。
我知道师父的本领,他一定有办法解决眼前两难局面,道:“师父,你不用着急,你是世上最厉害的人,你会想到办法的。”
师父来回踱步,道:“我去山中采药,想办法采七种药材给你调理,我会尽快回来的。我要是没回来,你去清水溪边等我。”
师父熬好了一锅肉粥,煮了一锅红薯,犹豫了片刻,还是把装着三尸蛇蛊的罐子放在我手边。
师父准备了绳索,还有柴刀和背篓,显然他要采的药材,可能是某一处悬壁上,需要绳索坠下去。
我看着师父离去,心中忽然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知为何,眼角竟然有泪水流出来。
到了中午时分,阳光大盛。
我知道蛊虫害怕阳光,就坐在屋前,喝了半碗肉汤,就再也喝不下去了。
到了下午三点多,肚子又传来绞痛感。
我咬牙走回房间,睡在床上,咬牙忍着剧痛,每一秒钟都度日如年。我相信师父天黑之前,一定可以回来的,靠着这信念。
我忍受着腹部的绞痛,最后昏睡了过去。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不知道睡了多久。师父并没有回来。
好在腹部绞痛感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我喝了一碗肉粥,吃了个红薯。天已经黑了很久,我担心师父,便准备去迎师父。
出门的时候,把黄色罐子带在身边。
顺着蛊神庙走两分钟,有块大石头,师父以前出门采药。我常常在大石头上眺望来路,等他回来。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去,整个山林显得格外空灵,一阵阵山风吹来,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我等了半个小时,黄色罐子内忽然发出动静,越发地不安。
我当即警觉起来,与三尸蛇蛊相处的七个夜晚,我知道肯定有事情要发生。
我赶紧伏在石头上,发现蛊神庙边上冒出了几个人影,一个个鬼鬼祟祟的。很快,我发现他们把几捆柴火放在蛊神庙大门之上,又浇上了火油。
很快,蛊神庙烧起了大火,一股浓烟直冲了上去。
我后背心都是冷汗,要是我在蛊神庙睡觉,这大火烧起来,定会把我烧死的。
我伏在石头上,不敢乱动,这帮人敢烧庙宇,要是知道我躲在这里,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火光越来越亮,我看清了那带头人的面目,正是罗本杰。几天前,他跪在我师父面前,求我师父放过他两个儿子,没想到他敢来这里放火。
我拳头攥紧,无比地气愤。
我本想冲上去和他们拼命,但我知道,现在不是他们的对手。
蛊神庙整体建筑是木材,大火越烧越大,只听到轰地一声,从里面传来一声巨响,应该是神龛上的“蛊神神像”倒在地上了。
罗本杰一挥手,散开在四周的人,顺着小路溜走了,很快就消失不见。
蛊神庙毁了,师父迟迟没有回来,我又变成无家可归的孤儿。一种孤独感涌上心头,我眼中泪水流出来。不,不,师父一定会回来的。
我在心中告诉自己。
我担心罗本杰没有走远,一直伏在石头上,没有发出半点动静。蛊神庙的大火足足烧了大半夜,到了后半夜还有火星冒出。
我身上被露水打湿,月光下那条山路,依旧没有看到师父的身影。
而我的腹部,时不时地传来绞痛。
我再次痛晕过去。
“萧昆仑,昆仑……你快醒过来。”我耳边响起呼喊的声音,慢慢地睁开眼睛,天上满是星辰,身上早已被露水打湿。
“谁?”我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可刚才明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那声音像是从蛊神庙那边传来的。
我从大石头上下来,艰难地走回蛊神庙,不断有烟雾冒了出来,一切烧得精光。
就在这时,两声炸裂声传来,像是罐子在高温下炸开的声音。我迟疑了片刻,冲进了蛊神庙之中。神龛上的蛊神神像倒在地上,碎成几段。
而就在碎片之中,有两个熏黑裂开的罐子,里面依稀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我眼前一亮,这罐子虽然被熏黑。但是和师父常用的罐子是一模一样的。
原来蛊神神像里竟然藏着两个养蛊的罐子。
我一时好奇,便走了上前,弯下身去,眯眼一看,不由地眼前一亮。罐子里有两只虫子,应该是蛊虫。
一只白得像雪,一只黑得像眼眸。
两只蛊虫在烈火之中灼烧,已经奄奄一息。
我心想道:“师父本事高超,一定可以救活它们的。”
我跑到厨房那边,找出装盐的铁罐子,弄干净之后,想把黑白蛊虫弄到铁罐子。
“我知道你们毒性很强。”我对着它们说道,“我现在是救你们,你们可不能把我给毒死了,这样子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话声一落,我深吸一口气,从罐子裂缝捏住它们,感觉它们的身子若有若无,冰凉凉地。
我把它们装到铁罐子里,右手的手指还是有些发麻发黑,看来毒性不弱。
过了好一会儿才完全恢复过来。
封好铁罐子,找了一些填肚子的红薯,我便离开了蛊神庙,决定在附近找了一处山洞躲起来。
我走了十几分钟山路,在两块大石头中间,钻了进去。这是我第一次遇到三色蛇的那个洞窟,如今三色蛇被师父抓住,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我靠在石壁上,大口地喘气,疲惫感袭来,沉沉地睡了过去。好在整晚都没有蛊虫折磨,我睡得很踏实。
我每日靠红薯充饥,一连等了三天,都没有师父的踪影,心中惊道:“难不成师父采药材的时候,从悬崖上失手坠落下去了吗?”
师父可能死了,蛊神庙又待不下去,何去何从呢?
我猛地想起,师父嘱咐过我,要是他没有回来,就去清水溪。或许去那里,可以见到师父。
第五章
我决定去清水溪边,与师父回合后,再回来找罗本杰算总账,打定主意后,把铁罐子和黄罐子背好,一头扎进茫茫大山中。师父说的那个清水溪边,是贵州与湖南交界的一个地方,要走很远的山路。
我体内的神秘蛊虫随时都会发作,走得并不算快。
到了中午时分,吃了点野果子,靠着大树下休息片刻。又接着赶路,走到天黑,寻摸了一处山洞,依旧在山洞里休息。
半夜时分,我忽然听到几声阴森的锣声,整个人惊醒了过来。
很快,我看到从洞口跳进了九个干瘦的怪人,身穿黑衣,并排靠着石壁站着,每个人的额头前,都贴着一张黄纸,站好之后,眼珠子就合上了,整个过程没有说半句话。
我连忙藏到石头背后,悄悄地看着那站立的九人,心中好奇:这些人怎么这么奇怪,为什么要站着休息呢?
到最后,一个戴着黑色斗笠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面铜锣,光线太暗,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我暗暗心想,锣声是他从手上发出来的。
“你们都给我老实点。”那男子喝了一声,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谁要是乱叫,打搅了我休息,小心我手上的阴锣。”
我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再仔细一听,站立的九人一点呼吸声都没有,忽然警觉过来,斗笠男子应该是赶尸匠,这一排站立的怪人都是死尸,不排除里面会有僵尸。
以前听师父说起过,湘西苗人有神秘的赶尸匠,靠着一面阴锣、辰州符和秘传的驱尸口诀,可在山林之中驱赶死尸。有些高明的赶尸匠,还可以驱赶吸血的僵尸。
一旦遇到,要远远躲开,要不然冲撞了赶尸匠,冒犯了僵尸,没有好果子吃的。
一直以为是师父开玩笑吓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我心中叫苦,真是倒霉透顶,好好在山洞里休息,偏偏遇到这般怪事。
我躲在暗处,不敢动弹,心想等着赶尸匠睡熟之后,乘机溜出去,逃得远远,省得招惹了他们。
我耐心地等着,渐渐地听到赶尸匠轻微的鼾声,决计冒险离开这里。
“喂,小朋友,你把我脑袋上的符纸撕掉。我背着你逃走。”离我最近的死尸,忽然开口说话,声音虽然很小,但是我听得真真的。
死尸白色眼珠子溜溜地转动,看起来格外地吓人。我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这才没有叫出声来。
“你要是落到他的手上,会被弄死养成僵尸的。快点决定,是帮我,还是自己逃走!”那声音再次传来。
我冷静下来,问道:“你不喝人血吧?”
死尸能够开口说话,应该是僵尸了,要真是救了一只吸血的僵尸,等脱离危险也要被他喝干鲜血。不弄清楚,万不可出手搭救。
那声音笑道:“我不喝血!”
“好,我撕掉你的符纸!”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鼓起勇气走过去。
我犹豫了片刻,伸手去撕下他额头的符纸,他个头很大,我踮起脚伸直了手臂,才触到那张符纸。
那大个僵尸眼珠子转动了几下,当真弯下身来。他身子一动,我就闻到一股怪味,但还是强忍着胃部的不适,爬上了他的后背。
“有活人?”赶尸匠惊醒过来,鼻子嗅动了几下,手中的铜锣哐哐地响了起来。
“妈了个巴子的!滚开。”大个僵尸迎上去,一脚踢开赶尸匠。
随即狂奔起来,瞬间就冲出了山洞。外面月光明亮,背后传来阵阵阴锣声。
大个僵尸速度极快,我只感觉腾云驾雾一般,颠簸不已。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大个僵尸把我丢在一块石头上,自己则站在一边。
我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咦……你竟然不怕我身上的尸气,寻常小孩闻了,早就死掉了。”大个僵尸十分诧异,瞪大眼珠子看着我。
我记得师父说过,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叫做尸气,活人是不宜多闻的,否则会有生命危险。他是僵尸,身上的尸气自然非常浓厚。
我常在山中捕捉毒蛇、毒虫,胆子很大,大个僵尸看着我,我也鼓起勇气看着他,借着月光,我方才看清楚了他的面容,身材魁梧,脸部黝黑,皮肤有些干瘪,的确不像是大活人。
我咽下口水,后退了几步,讪讪地说:“可能我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以前我被剧毒毒蛇咬过,也没有死。闻点尸气,也不要紧的。”
那大个僵尸瞪了好一会儿,忽然叫道:“咦,你的样子很熟悉。我以前见过你,不对……你怎么越活越年轻了?”
我心中纳闷,生平见到的第一只僵尸,竟然说认识我,摇头道:“你是谁啊?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叫萧天什么来着。哎,我不记得了。”大个僵尸白色眼珠子转了转,“你见过我的,应该知道我的名字。”
我摇头说:“老人家,我真是第一次见到你,不知道你叫什么。”
看他样子,年纪应该不小,称呼一声“老人家”,应该不过分。
大个僵尸眼珠子又溜溜转动,随即道:“你比我见到的那人要年轻很多。我见到的人应该是你爸爸,他在哪里?”
我苦笑道:“我没有阿爸,从来没有见过他。”
忽然听到怪僵尸的话,感觉他好像认识我阿爸,可我早已习惯了孤儿身份,没有半点惊喜。
大个僵尸表情凝重,厉声喝道:“你不要糊弄我!小狗都有狗爸爸的,你怎么会没有呢?”
“狗爸爸不要狗崽子了呗!”我把头扭到一边去,道,“老人家,这世上有一种孩子,叫做孤儿。我没见过爸爸,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狗崽子都有狗爸爸,可我偏偏没有。
大个僵尸一拍脑袋,叫道:“我越来越糊涂了。狗崽子,你不要生气。你没有爸爸,我给你当爸爸。你救了我一命,当我儿子,我有天大的本领,你不会吃亏的。”
我瞪了一眼大个僵尸,嘲讽道:“你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了,刚才要不是我,你还被符纸封得不能动弹,还好意思当我爸爸。”
“妈个巴子的,要不是看在你救我一回,凭你这几句话,我就该把你脑袋拧下来,喝干你的鲜血。”大个僵尸全身骨头咔咔作响,身上的气息比刚才更浓了。
“你骗我,原来你就是嗜血的僵尸。”我连连后退,额头上开始冒冷汗,心想这回真是完蛋了,落到鲜血僵尸手上,还能活命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能恩将仇报!”
话声刚落,腹部猛地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我心想不好,刚才一路上颠簸,体内的神秘蛊虫又开始发作了。
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哇哇地吐出几口黑色的鲜血。
那大个僵尸扫了我一眼,随即哈哈大笑道:“狗崽子,你要是做我儿子。我就帮你压制身上的毒蛊虫,救你一命。”
我不由地一惊,没想到眼前僵尸只是扫了我一眼,就看出我体内有毒蛊,看来蛊术不弱。
但是凭空让我认爸爸,我做不到。
“老怪物,你爱救不救,我萧昆仑不是软骨头……”我咬牙说道,话说到一半,已经痛得没有力气了。
大个僵尸哈哈大笑,说:“脾气还蛮倔强。对我的胃口。”他走上前,居高临下把手放在我天灵盖上,暗暗地用了几分力气,我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处置。
不过他的手刚放上来,我腹部的疼痛就没有那么强烈。
“苍天啊!”大个僵尸忽然大叫一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先天毒虫竟然又重现人间了。你亲生爸爸到底是谁……”
他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锋利的指甲已经刺破了我的头皮,有血流出来。
我伸手去打他,道:“你快放开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