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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冬冬(17)最幸福的一天
钟婧因为感冒发烧,一个星期不能去上学。现在她已在家里休养了两天,也就是说,还有五天,她都不用去上学。想着在接下来五天的时间里,都能和她形容不离地呆在一起,我就又激动地睡不着觉了。
妈妈拿来了药和开水,让钟婧服了药,赶紧去睡觉,并告诉她要多休息,身体的抵抗力才会增强。钟婧特别听话,轻轻点着头。望着妈妈手心里不同颜色的药片,她皱着眉头,苦巴着小脸,但还是将药片一颗颗吞服了下去。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我真想替她吃下那些苦药,只恨自己不能替她生病。她的痛苦仿佛也成了我的痛苦,我在心里祈祷她快点好起来。
吃完药后,钟婧的上下眼皮终于打起了架。她正要走回房间去睡觉,却又转过身子 ,来到了我的卧榻前。她将我抱了起来,发烫的额头紧贴着我的脑袋,和我亲呢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走向房间。
她疲倦的小身影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房门口,“咣”的一声,门关上了。我心塞得难受。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难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压抑得我直想哭。
我跳下自己的小床,在钟婧的房门口来回打着转转,很想看看她睡着的样子。我用手轻轻抓着门角,但又不敢弄出声响。良久,无望后,我只好回到自己的小床上,独自悲伤。
夜很静,很静,我的心却不能平静下来。我一边开心,一边抑郁。我想大声吼叫,放声大笑,又想大哭一场。我在甜蜜的幸福中,痛苦地纠结着。我睁大着双眼,望着黑色的夜空,出神,发呆。
天还没亮,我已经醒了。我在屋前屋后跑了好几个圈,希望能快点见到钟婧。我蹲在她的房门口,等了将尽一个小时,房间里依然没有传出任何动静。这时候,妈妈的房门却开了,她睡眼惺忪地去给爸爸做早餐。我一直站在她的脚下,仰着头,望着她娴熟地煎着鸡蛋,热着牛奶,烤热面包。
她见我馋得直流口水,便给我的小碟里也放了一个刚煎好的荷包蛋。我猴急得马上去吞吃,却烫到了嘴。
看,我多么为嘴,一家人还都没用餐呢,我却想先吃,果然被惩罚了。
爸爸吃完早餐要去上班了,他提着黑色的公文包,站在门口和妈妈依依不舍地道别。他再三叮咛妈妈,要她赶紧带我去打狂犬疫苗,免得我伤到了钟婧。
钟婧已经起床了,她上完厕所,又过来抱我,我却把脸扭向了一边。生怕自己会伤害到她。我记得,从出生到现在,我是从未注射过疫苗的。这么说来,我其实是个危险分子。虽然我一想起那细长的针头,就会毛骨悚然,但是为了钟婧的安危,为了一家人的幸福,我情愿承受任何疼痛。
吃完早餐,妈妈用电动小摩托车载着我们去宠物医院。妈妈让钟婧将我放在前面的脚踏板上,可她偏要抱着我。我依偎在她的怀里,却一直紧闭双唇,也不敢伸出舌头舔她的小手。我把头压得很低,生怕我的嘴碰到了她的脸。
医生兑好针水向我走来,针头可真长啊!我真怕自己就这样一命呜呼了。恐惧,浑身颤抖起来。可一看见钟婧那闪闪发亮的大眼睛,正鼓励我别怕。我又挺直了身子,僵硬成一块石头。我已被吓傻了,那支长针是怎么插进我脖子后面的,我全然不知。总之,心里想着她,这针插下去便也没有想像那般疼痛。
医生又查看了我的脚骨,帮我涂了一些紫色的药水,包扎了一下。看来我的脚伤并不严重,也只是皮外伤,幸好不会导致残废。
医院里的小动物可真多,小猫小狗们都有名字。主人们或疼爱,或批评他们,总是呼唤着他们的名字。可我至今却还是没名的小狗。
钟婧和妈妈也正在琢磨着,应该给我起个什么名字。她们俩你一言我一语,一路上都在谈论这件事。
“黑嘴或者虎子,怎么样?”妈妈征询钟婧的意见。
“好土的名字,干脆叫它冬冬吧!它是冬季出生的,又在冬天遇见了我。”钟婧把嘴巴凑到妈妈的耳边,边说边笑。
“好,好,好,这个名字不错。”妈妈也笑了起来。
“那就这么定了,就叫冬冬吧!冬冬,从今天起,就叫你冬冬。冬冬,冬冬,哈哈哈……”钟婧摸着我的头,叫着,笑着。
我有名字了,是她赐给我的。多好听的名字啊!我喜欢这个名字,我爱这个名字,就像我爱她一样。我高兴得“汪汪汪”连叫了三声。电动车正好行到了闹市上,钟婧连忙摁住我的嘴,让我不要大声喧哗。
我心喜若狂,兴奋又激动,真想下去撒撒欢子,却被钟婧抱得紧紧的。我的心跳和她的心跳重叠在一起,像两只不安分的兔子,在甜蜜中比赛着速度。
三天后,钟婧不咳嗽了,也没有再反复发烧。她的小脸也变得红润了起来。她带着我去楼下的公园溜弯。我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追。我藏在矮灌木丛后面,和她捉起了迷藏。她找不着我,以为把我弄丢了,撇着嘴,急得都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趁她不注意,我即刻窜进她的怀里,她马上破啼为笑了。
后来,我还跟着钟婧去了超市购物,去亲戚和朋友家玩。她去哪儿,都会把我带上。这真是一段难忘的时光。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已经一年过去了。钟婧已经从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变成了一个聪明活泼的小学生。而我也已经长大,我的耳朵也竖了起来,骨骼已经发育成熟,身材高大而威猛,食量也猛增了许多。
也许是我长得太过威风,钟婧每次带我出去遛弯,常常都把周围的人吓得左躲右闪。我尽量表现得温顺和友善,可有些小孩子看见我,还会猛跑,会大声哭喊着,以为遇见了狼。
小区里甚至有人把我投诉到社区委员会。社区办来人调查过情况后,要求尽快将我送走,以免伤害到无辜。我招谁惹谁了,仅仅是因为我的长相,就要遭到非议和排斥,还要被驱逐。我无奈又难过。
钟婧紧紧搂抱着我的脖子,生怕我被人带走。她苦苦哀求委员会的叔叔,说以后再也不带我出去了,把我锁在家里,并保证我不会闯出乱子。可是那个威严的人,态度严肃,目光冰冷。他并没有被钟婧的眼泪所感动。他和钟婧的爸爸小声交谈了一阵后,便离开了。
爸爸从头到脚摸着我的每一根肋骨,伤感地望着我,叹了口气。他把钟婧抱在怀里,安慰了好一阵,直到她停止了哭泣,才漠然走进房间。
爸爸和妈妈在小声商量着我的去向。我忐忑不安地在门口徘徊着,心里像火烧一样难受。
“还是将它送走算了,虽然我们一家人都和它感情很深,谁也舍不得让它离开,可这已经引起民愤了。”爸爸的声音无奈而低沉。
“我真的不能理解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它这么听话,而且每次出去,我们都用缰绳牵着它。唉!”妈妈叹息着。
我的心揪成一个小球,全身的每一根毛发都竖了起来。我愤怒却无可奈何,只能强忍着悲愤,蹲在门口,静听我的命运该何去何从。
“再说它已经长这么大了,食量可以顶得上我们一家人的饭量了。我们是普通人家,没必要这么破费。”爸爸清了清嗓子,继续发表他的看法。
“可我怕钟婧舍不得送它走,她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冬冬。如果突然把冬冬送走,孩子不难过死了。”妈妈的声音颤抖着。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真想去旷野里疯狂地奔跑。我已经很努力地在做一只好狗,只为了能陪伴她能幸福成长,可现实为何非得将我们分开呢?难道相聚就是为了别离吗?
钟婧已泪流满面。望着她悲伤地颤抖着,我的心都碎了。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长大也有错。
如果因为我威武的外表,以及猛增的饭量,就要将我和钟婧分开。苍天啊!我恳求您,将我变得小一点,再小一点。我宁愿这一世只在她的脚下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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