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南海之外，有鲛人。

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

南海有岛，其名鲛。

人鱼传说，盛传其上，引游者无数。

[01]

“神棍，有美女发来短信～神棍，有美女发来短信……”

一阵奇葩的电子语音将毛小飞从睡梦中吵醒。

揉揉惺忪的睡眼，毛小飞点开这条短信。

“九？”毛小飞看到短信上只有“九”这么一个字，而且连标点符号都吝啬得不给一个！

然而，毛小飞却神情严肃起来。

因为，对方是他熟得不能再熟的好朋友何且况发来的，一个出了名的严谨和正经到古板的人。

出于对朋友的了解，毛小飞可以肯定的是，这则短信一定在传达什么讯息！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何且况的电话打不通，他更感到不安。

“喂，小西你知道何且况去哪儿了吗？”

“何老师他好像去什么鲛岛旅游了。”

“就是电视上广告打得贼溜，据说发现了人鱼遗骸的那座岛？”

“对呀对呀……”

“知道了，先挂了。”

鲛岛，看来我也得去见识一下了。

无论发生什么，老友一定要撑住啊！

[02]

蓝天上的白云飘呀飘，白色的海鸥尽情飞翔。

鲛岛不大，却保存着古老村庄的风貌。

在这里，你可以一眼分辨出当地人和外来人，因为衣着真的很不一样。

不过，有铜臭的地方总能吸引到那些嗅觉灵敏的投机商人。

这不！到处立着大大的宣传牌，无论你视线在何方，广告总是无孔不入。

何且况的电话一直关机，毛小飞也没心情欣赏海岛人文和自然风情，他要去鲛岛的刑捕堂。

一个类似于派出所的地方。

刑捕堂门口。

毛小飞反复观看，终于确认那牌匾上的字就是“刑捕堂”。

一座茅屋，十分破烂。

一名警卫，十分慵懒。

毛小飞看着手中信号满格的手机，毫不犹豫走进了这个奇特的刑捕堂。

“你好。我是来寻找朋友的，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了。”毛小飞开门见山道。

“你……你……你好。我……我是这里的警卫曾……曾山。”

毛小飞想扶额，怎么还是个结巴！

“曾警官，救人如救火必须分秒必夺！我找的人叫何且况，电话关机也联系不上。你快帮我查查他的行程。对了，我是省属警部高级督察毛小飞，这是我证件。”毛小飞出示证件。

那个叫曾山的警卫马上敬了个礼，然后跑进内屋拿出一本册子。

“凡……凡是登岛的外来人都……都要在这里登记，找……找到了。何……何且况三天前登记的，确……确实登……登岛了。”

“没了？”

“没……没了。”

毛小飞再度想扶额。不过，他看到设施这么落后，对调取摄像头什么的也不抱希望了。

“毛……毛长官，要不我陪……陪你到村子打……打听打听吧？”曾山见毛小飞不悦，连忙主动请示。

“也好！走吧。”

[03]

南海有龙绡宫，泉先织纱之处，绡有白之如霜者。故人鱼又名泉客。

今夜恰逢鲛岛一年一度的泉客篝火庆典，今年尤其隆重，因为传说中人鱼遗骸真被岛民们找到了！

庆典地址依山伴水，一条清澈干净的小溪流流经此地，不少孩童在戏水，更有情侣在水边相依相偎。

“今晚全……全岛的人应……应该都会来……来这里，我……我们就在……在这里打……打听消息。”

“很好。何且况的照片已经发送到你手机上，你我分开去打听。”毛小飞吩咐道。

“咚咚锵……咚咚锵”

鼓乐声响起，毛小飞知道庆典仪式马上要开始了。

但他不是来观光的，争分夺秒寻人才是当下最紧急的任务！

毛小飞见人就问，但是还没有人见过照片上的人。虽然这里人山人海，但是他不能放弃。

“咦，这人好像见过。对，就是他！我记得他左脸颊有颗大大的黑痣，印象太深刻了。好像也是住喜喜登客栈吧。”一个年轻姑娘说道。

“还记得什么事情吗？”毛小飞喜出望外，终于有点线索了。

“他好像很晚的时候出去了，正好我在窗边看到，后来就没再遇到了。”小姑娘回忆道。

“啊！！！那是什么？”

毛小飞听到身后有嘈杂声响起，还混着大分贝尖叫声。

他匆匆留下姑娘的联系方式，转身下去查看发生什么事了。

[04]

溪水上漂浮着人。

不止一个。

一个，两个，三个。

两男一女。

他们一动不动，心脏的位置均插着一把匕首。

曾山已经在召集人手去把他们拖上岸。

毛小飞心中升起不详预感，急忙冲过去，想看看是不是何且况。

不是何且况，毛小飞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很愤怒！

水中的三人均已成了三具尸体！致命伤是那心脏处的匕首，人人都是一刀毙命。这是一个凶残的高手！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事为平又起一事，毛小飞头疼不已。

躺到床上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何且况不但没找到，现在又出现了人命案，真是分身乏术。

他想到请求支援，可谁知道手机突然一点信号都没有，全岛人所有手机都没信号！

后来才发现，是网络信号设备被破坏了。真是个狡猾以及行动缜密的凶手。

“睡吧，明天还得录口供、找破案线索呢。”

当他快要入睡时，突然听到他屋顶有沙沙的响声。他想都不想，一个侧翻身下了床。

他下到地那刻，一把匕首也刚好插到了他床上。

位置直指心脏。刀尖入木三分，刀柄还在晃动，显然此人劲力很大！

毛小飞马上追了出去，只见一个黑影跳下屋顶迅速逃跑。

毛小飞差点送命，心里特憋屈，拔腿就追。

追着追着，他发现黑衣人竟然停在前方不跑了。

“这么自信？”毛小飞心里冷笑一声，站在他不远处。

黑衣人一扬手，一道银光直射毛小飞面门。

毛小飞身手很不错！不仅成功躲了过去，还趁机逼近了黑衣人。

贴身搏斗是毛小飞的强项！果然，黑衣人渐渐地就招架不住了。

正当毛小飞以为可以擒住黑衣人时，远处又一道寒光射向他后心窝。

毛小飞的战斗素质再次让他躲过致命一刀，但黑衣人已经失去踪影。

“靠！原来凶手有两个人，差点交代在这里了！”毛小飞一拳打到旁边树干上，悻悻往回走。

[05]

第二天，毛小飞与曾山从早到晚的录口供。

遇害的三人均是鲛岛原住民，三人是很好的朋友。不过，后来三人都先后离开了鲛岛，去闯荡外面的世界。

除了这些信息，再没其他有价值的线索了。

“你继续录，我出去走访一下。”

“好……好的。”

“老婆婆，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被火烧成了这样？”

“这里原来人鱼庙，供奉着人鱼海神。可惜……真是报应！”

“报应？”

“那三个遇害的孩子如果不曾偷过人鱼庙的黑泪珍珠，甚至这火烧人鱼庙的事都是可能是他们干的，不然如今怎么会一起遭遇横祸！”

“妈，村长不是说不许再提这些事了吗？您就别说了。”一个俏生生的女生跑了过来，“毛警官，对不起！我妈年纪大了就爱胡说八道，有些事都是以讹传讹的。”她说完就扶着看老婆婆回屋了。

“你给曾山送饭这么快就回来了？”

“曾哥好多事忙，没空吃。”

毛小飞怔了怔，最后也离开了这里。

“村长，你好。我想了解一下人鱼庙被烧一事。”毛小飞找到村长，开门见山地提出疑问。

“也罢！想必我不说，你也不会轻易罢休的。”村长是个中年人，却已经白发满头。

“十年前，有岛民发现了一颗超大的黑珍珠，于是大家决定建庙供奉起来。谁知道那三个兔崽子居然惦记上了，三番几次要去偷走。不过都被住在庙的于婆与孙子及时发现并制止了。”白头村长叹了口气，继续道：“后来庙起了大火，黑珍珠不见了踪影。大家都怀疑是他们三人干的，可他们都不承认，一口咬定是于婆和孙子偷的，因为他们也消失了。再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

[06]

离开村长家，夜幕已降临。

毛小飞知道已经触碰到了事件的核心，现在就差一根线将这些事串联在一起。

他突然顿步，街边有几个孩子在玩丢沙包游戏。吸引他注意力的是，其中一个孩子右手戴着一串手链。

那是何且况的手链。

那是他送给何且况的。

毛小飞三步并做两步走了上去，露出自己最温柔的笑容。

“小朋友，你手上的链子是在哪里捡的呀？”

“你是警察叔叔吗？”

“是的，我就是警察。你看这是我的证件。”

“妈妈常常跟我说，捡到东西要交给警察叔叔，这是我在后树林那捡到的。我带警察叔叔你过去吧。”

“不用了，我可以找得到。天黑了，大家早些回家吧。”

后树林。

很黑。

风一吹，树叶沙沙的摩擦声直响。

到处有鸟的怪叫声。

毛小飞不敢使用照明设备，他还不想做人形靶让飞刀钉！

摸黑前进了很久，发现了前方有一木屋，里面有零星光亮。

毛小飞再次提高戒备，悄无声息地靠近木屋。

门被钉死了，窗户也被钉死了。

透过木缝，他看到了一个人躺地上。

正是何且况。

毛小飞没有冲动地就去救人，而是仔细观察四周。

确认没有人潜伏之后，他用劲踹开了木门，赶忙去查看何且况是死是活。

万幸的是，他还有呼吸。只是非常虚弱，显然是饿成这样的。

毛小飞晃醒他，何且况睁开眼发现是毛小飞，两人相视而笑，紧紧拥抱在一起。

解开绑着何且况的绳子，毛小飞打量起整个木屋。

墙上满是照片，全是那三名受害者的偷拍照。

毛小飞非常仔细看着这些照片。看到最后，居然发现了一张村长的照片，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村长有危险！

毛小飞搀扶着何且况离开木屋。

“老何，回去后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被抓吧？”

“好。”

“老何，你会化妆吗？”

“我是戏剧博士，化妆技术出神入化。”

“说的好像真的一样。不过真有件事要你帮忙。”

……

[07]

人鱼庙旧址前。

白头村长定定站着。

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手里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抬起手就朝村长后心窝狠狠地扎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村长敏捷往旁一滚，然后一个扫堂腿打倒黑衣人，再接着死死摁住黑衣人，从口袋里拿出条绳子捆住他。

村长是毛小飞假扮的。

一道寒光逼向毛小飞，他拖着黑衣人滚开，然后做了一件……很无耻的事——让黑衣人当挡箭牌。

“小于，别傻了。”毛小飞大声说道，“你要是真爱曾山，就不应该帮他继续犯错，收手吧！”

“毛警官，你怎么知道是我们？”一个俏生生的女生从暗处走出，正是上次那个老婆婆的孙女。

毛小飞扯下黑衣人脸上的黑布，不是曾山又是谁？

“我跟曾山握过手，他的手是握刀的手，我一开始以为他是隐世埋名的高人，并不在意。”毛小飞顿了顿，继续道：“后来发现三名受害人都是中刀而死的，我就怀疑是曾山做的了。接着了解到了人鱼庙的事，想必你就是于婆婆的孙子吧，曾山？”

“那三个畜生，为了牟取私利，竟然放火烧了人鱼庙。你知道吗？他们还想杀害我和奶奶，奶奶为了掩护我，自己被杀了。这些都是我亲眼目睹的，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曾山不再结巴，眼睛里满是仇恨。

“那村长呢？为什么想杀他。”

“他认出我了。”

“为什么绑架何且况？”

“他发现了我后树林的木屋，还拍下我跟于妹在一起的照片。”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不！我最憎恨的还有一个人。”曾山说完面露痛苦神色，进而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眼眸慢慢的失去了色泽，再没了生息。

“山哥！”小于扑了上来，抱住曾山痛哭。

“毛警官，你听过鲛岛的人鱼殇吗？传说，一个渔夫出海偶遇了一条美人鱼，两人相爱。后来他带美人鱼回到村子，村民都认为他带回了妖怪，决定烧死他。他死后，美人鱼哭了三天三夜，天降大雨淹没了整个村庄。最后她也咬舌自尽，追随丈夫而去。”

毛小飞听出了不妥，但反应过来为时已晚，一柄匕首插在了她自己的胸膛上。

两人相拥上路。

毛小飞深深地向他们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