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卫视有个节目叫《金曲捞》,宣称专门打捞那些在流逝的岁月里,好听却没有爆红的歌曲。看了N期,唯一觉得值得打捞的就是杨千嬅的《人情世故》,真心好听,我是完全没有听过。
直至昨天,沙宝亮唱起了一首歌,歌词是:你过得好不好,听说和她散了……旋律和歌词我都恍惚听过,但却判断不出来是什么歌,直至高潮部分,“多怀念那夏天,我们被雷雨吓得狂笑过大街,不管在别人眼里有多么疯癫,有多么不体面,那是记忆中最珍贵的画面……”沙宝亮唱得回肠荡气,我竟然也能跟着唱出来。
这是徐怀钰的歌,我很自信地告诉老公,歌名应该叫《我很好》,很可惜,他晚上已经喝高了,完全不理会我在说什么。原唱终于登场了,的确是徐怀钰,歌名却是叫做《友情卡片》,发在她99年的《天使》专辑里。
至此,我已经完全能想起我曾经买过这张专辑,大概是花了5块钱的样子,因为是盗版,歌词页纸质和印刷都不好。我曾经很喜欢徐怀钰,也很喜欢这首歌。
那时我只有16岁,她的所有快歌我都能唱,《向前冲》《叮咚》《飞起来》我完全能跟上她的速度,她的慢歌很少,这首歌真是当年的心头好,是反复站在镜子前唱过的,只是我竟完全遗忘了,忘了它的前奏,忘了它的名字。
电视里,徐怀钰在唱着,她大概是多年不登台了,样子居然有些怯懦,大大的眼睛有好些皱纹。依稀记得她曾患过抑郁症,还曾经很窘迫,不过,连这消息都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只比我大几岁,99年的时候她穿着红衫,踩着厚厚的松糕鞋,火的一塌糊涂,满大街都放着她小女生般的撒娇“我是女生,漂亮的女生”,有一个在读大学的邻家姐姐还和我吐槽,说她有个同学每天在水房都要唱这一句,关键是她一点也不漂亮。
那时的我遭遇了人生最大的挫折,生病了,休学了,四处求医,生命里所有的亮色都没有了。家人给我买了随身听,让我能开心些。在那之前,我是个很要强、自制力也很高的女孩,看书就是看世界名著,多么晦涩难懂我都坚持看下去,甚至不听流行歌曲,买来好多钢琴曲和轻音乐的磁带。每天,都带着强大的进取心和优越感生活着。
可是,生病打破了所有设想的一切,又迟迟不见好转,就像《红楼梦》秦可卿说的,这一颗争荣耀的心也都没了。
生命的弦一下子不再绷得那么紧。所以,在我有了随身听之后,第一本买的就是徐怀钰的精选集。
因为那段岁月和我灰暗的高中生活一样并不美丽,很少在回忆里想起,也许正是这样,每天都会在全民K歌里大唱特唱的我,却从没唱过徐怀钰的歌。
可一旦回忆开闸,好多细节都被记起。那时,家中阳台上有一块穿衣镜,我每天都对着它唱歌、背古文。可是,总是不快乐的。
我好想穿越回去,对着自己说,你不要那么难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坚强地打针吃药,还天天坚持背《古文观止》,你连定语从句都还没学过呢,还尝试用英语写点东西,你每天都写日记,还练字,你并没有虚度一点光阴。
是后来的我辜负了你的努力,后来的我自怜、荒唐、沦落,后来的我完完全全地忘记了自己的理想,成为了一个最最没有底气的中年人。
现在,这位中年人也开始老了,额头、眼睛都有了不明显的皱纹,身体也还是不好,还任由自己发胖。如果这一切,你能看到,我想你一定会哭得不成样子。
没想到,这首歌也已经快二十年了;没想到,我也长到了说一句还记得二十年前,就能讲出许多许多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