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漠河。
阳光暖暖的晒在梦里。忽的醒了,忙的顾不上没有结尾的梦,从校长室的沙发上爬起,裹上大衣,朝早已在教学楼外等候的车跑去。
刚推开门,便被白茫茫的一片刺得睁不开眼,裹足不能向前。以为夜里又下了雪,眯着眼,许久,才觉出,是霜。薄薄一层,消融着天地间的颜色,铺满天,铺满地,这儿浓,那儿淡,随意一笔,随意一划,在操场黝黑的土地上,轻舞着一夜的思与绪。
车可能是停了很久,北极熊般,着满一身莹莹的霜,爬在那儿。司机正用小铲,刮着车窗前一片茸茸的白色的花。
路滑,车如在一条玉带上轻轻地碾。
花 在车窗上,开满。
晚起的阳光,在窗外痴痴的向里望,却怎么也看不透花的那一面。薄处,光影在纹络间流淌,厚处,光影在重叠间流连。一明一暗间,游离着我的眼。
行了一段,嵌在花瓣间的阳光变得眩目,浓处渐淡,淡处渐亮,原本锦秀一团的花丛,豁然散开,显出窗里薄薄若纸的乾坤。近处有两棵树,长在窗的地,伸在窗的天,一粗一细,白桦般挂满雪痕,紧紧的绕在一起,向上已分不清谁的枝,谁的叶。几朵懒懒的云,在枝叶间懒懒的睡。树下落满开完的花和瓣,闪闪的,象夜里不睡的星。
远处,深深的树丛,深的象已探出了窗,
光影越透越多,一行纤纤的印,在树丛中若隐若现,一个模糊的影,从树丛里,在满窗纷飞的花瓣中,静静地走,没等看清,又静静的停,象在找着什么,渐渐,一条俏俏的影,显现在树旁,倚在那,臂,叠在腰间,仰着头,
象 念到尽头时,数着被夜燃起,飘在满天的雪做的花瓣.,
脚藏在草丛里,一条淡灰的围巾,绕在仰着的雪色的颈上,垂在身上长长的衣上,尖尖的指,撩起额上风落的发,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眼。一瓣花,在光影中,落在肩,落在袖,落在脚,落在满地的雪颜上。
窗底,已厚厚一层,六角玲珑的雪瓣,倾斜着,直立着,孤寂一朵的,簇拥一片的。忍不住用指尖,触那朝着自己的一角,细若牛毛的角,瞬间的融,一丝凉凉的意渗在指尖上,又怯怯的退。不忍再触碰,只将眼,悄悄地靠近,雪瓣在一呼一吸间微微地颤,若,她的心跳。
光影,终于穿透窗的四周,一点点消融着满窗一边漫舞,一边凋泠的雪瓣。
看着她数的花,一瓣一瓣的消融,她的影又淡了一层,仰着的头不知何时,垂了下来,脸藏在长长的发间,只露出瓜子般的轮廓,一双蒙蒙的眼,低低的垂,树丛中,落满她眼里的失落。
阳光照着她,满窗的花已渐渐的谢,她的影也渐渐的淡,仍倚在,绕在一起的那棵树旁,已看不清她的样子,只知道她,仍在。
如,刚刚,床上未完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