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梓卫
吴语著
上集 华蓥山往事
第五十九章
残夜尽头疑无路
北斗出云照归途
张长发酒斟满满一大碗，双手举起来，轻轻地走到我姑妈面前，一脸不舍，满目感恩：“大姐，小弟给你敬酒，一敬你人品，二敬你的大智大勇，三敬你对人民的大爱。来，我先干为敬。”
说罢，不征得姑妈同意，就豪情万丈，抱着大碗仰天一咕嘟，只是一刹那，碗屁股就朝天了。
姑妈突然泪落，欲张口豪饮，被张长发轻轻拿过来，倒一半在自家碗里，俩人碰碗，不再言语，就各自一咕嘟。
“我知道，今后见面很难很难，但我人生中的转折是你，是你给了我阳光。”张长发哽咽着，泪水如决堤的海。“今晚，我们就要离别了，我只想提个小小要求，我想入党。”
姑妈哈哈一笑，你们在座的都是经过了严苛考验，都是党员或预备党员，今后老何会带领你们干大事的。
那张长发却是破涕为笑：“今天的分别，也是为了明天的重逢。大姐就要走了，我心里有个秘密，我不得不说的秘密。”
我姑妈微微一笑,调侃道：“莫非兄弟看上了文工团哪位姑娘？”
张长发忙摇头晃脑：“不不不，不是。”
酒后吐真言，那张长发自顾倾诉，说他的炮兵团里人才济济，跟他逃难过来的兵，有黄埔军校的高材生，甚至有西点军校毕业的海归青年，他们都是打敌人飞机的高手，只是还没有发挥作用，就被小鬼子给打散了。原本是借居新一团，然后寻找出路，但一到这支部队，就感觉跟中央军或地方军，有质的区别，官兵吃喝一致，打敌人毫不含糊。
尤其是苍山战役，打得鬼子寸步难行，而自己却完好如初，这就是一个传说。此后，再没有一个人想走了。平时的训练，个个想当神炮手，如果大家手头有鬼子一样的武器，定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在场人无不吃惊，老何忍不住问道：“人家当兵拿饷，我们当兵不仅没有军饷，还吃不饱肚子，他们怎么留下来了？”
“当我们被小鬼子追着屁股轰炸时，基本没有还手的力气，我就想我们千里迢迢出川抗日，还没上战场就这样狼狈，我算个啥子男人？更不要说我是军人了。”张长发说，“遇见大姐也是一种求生的本能，没想到她的指挥才能太高明了，让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些高材生不就是想在战场上施展他们的才华，早点赶跑小鬼子嘛。”
老何欲言又止，还是我姑妈懂张长发他们：“我没有私心，一门心思想着抗日，让兄弟们不要冻着饿着，尽量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在这里就是家，应该有家的温暖。试想，一个没有家的浪子，谁又不想有个温馨的家啊？”
老何插嘴道：“其实，你说的这些官兵，我早就发现了他们不一般，都在高炮团的重要岗位，他们都在默默地贡献着自己。”
我姑妈一把抱住张长发：“好兄弟，你们都是国家的未来，相信我们不仅会消灭小鬼子，还会重振山河，赶走所有列强，这是我们的信念和信仰，强国有我。”
“强国有我！”在场的人不约而同举起拳头高呼。
大家抱成一团，有人喃喃自语：“但愿我能看到，我们的土地上再也没有洋人拿着枪，耀武扬威地横着走。”
姑妈一脸自信：“我深信，会的，一定会。”
张长发突然冒出一句：“我以前一直想表达却又不知怎么表述，如今我们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和实践，我们找到了魂，我们是有军魂的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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