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后边有一条河,名曰“倒水”,是属长江的一条支流。村里已经有好几代人靠着这条河繁衍生息。由于我们村靠近河的源头,江水冲刷比较严重,从村里的小珠山上看过去,河就像一条深深的沟壑,长江水从这里分流而过,却一改之前的汹涌澎湃,倒变得宁静安详了许多,从而滋润了一方水土。河行过不足十里,就注入了一座湖里继续向北而去。而外婆家就住在那座湖边,我已经记不清这湖的名字,也只是偶尔听别人称呼过“陶家大湖”。我爸妈就是在这条河上认识的,河水在晚风中溅起条条的波纹,细细勾勒出当年甜蜜的往事,在月光的照耀下水面波光粼粼,往事历历在目。有时行走在河边,我也憧憬着邂逅我那纯净的爱情。
当我年过二十,爸妈就操心起了我的婚事,暑假我刚回家,便早早地给我介绍了邻村一个年纪比我小两岁的女孩子。他们也不管我是否还在城里念书,愿不愿意。便拉我和那家姑娘见了面,在两家见过面互相都满意后,又亟不可待地喝了订婚酒。在农村,“订”就是“定”的意思,两家人在一起吃个饭,互相称呼对方家长爹妈也算完事了,这仪式简单但且庄重。
经过爸妈这一折腾之后,我从没有去她家或则约她见面,倒是她来过我家几回,碰巧那几天我去几个同学家玩儿了。那天我回到家里,妈妈追身便说,你看人家小翠多爱你呀,知道你爱吃鱼,一个人带了这么多新鲜的鲢鱼,可怜人家小手怎么拎得动。我打趣地说,得了吧,人家什么都不多,就是鱼多。妈妈凑近了跟我说,“你看过几天都要上学去了,也得抽个时间去看一下姑娘家,你没去上门拜访,反到让一个姑娘家来这么几趟,就算她自个儿心里没意见,她爸妈心里可对你这个女婿不闹好了。”妈妈的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我憋了憋嘴,答应明天去。
上午微风徐徐,河道旁的小树上开满了细细的白花,有的在风中缠绵,有的落入了河中漂荡。在绿树氤氲下,小路显得格外绵长,时不时还有阵阵蝉鸣。盛夏的天空蔚蓝,而我却一点也不燥热。河道中的泥香越来越浓,我喜欢这样的气息,尤其是在雨后的小路上,感觉是那么淳朴,安详。
到她家已经快到中午了,她妈妈最先发现了我,远远地就听见她往屋里喊,“泉儿,来了,小翠快出来”。见了她妈,我仍叫娘娘,一时还改不了口,不过我的这位未来的老丈人也不怎么讲究,把我拉进家里,又是倒茶,又是开电风扇,盛凉水洗脸怎么的,忙得不可开交。奇怪的是,小翠却还在屋里没有出来,娘娘正要去房里催他,我阻止了,我说让我去看看吧,您就去忙吧。娘娘也顺了我的意思,让我进她屋看看。走过一条过道,我便闻到了一阵朴质的清香,而且味道越来越浓。我看到她的门是虚掩着的,我当时没想太多,轻轻地推开了门。我惊呆了,她长长的黑发披在左肩,右边露出一大片乳白,细细的腰身正要笼在一条洁白的长裙里,我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脸上泛起了一阵晕红。这时她发现了我,很是惊讶,转身侧对着我,低下了头,细细的牙齿轻轻咬住了下半的嘴唇,脸上也泛起了苹果红。我无法形容我的感受,青春的荷尔蒙一拥而上,顿时麻醉了我的心。一会儿,她抬起纯净的大眼睛望着我,脸上露出一抹娇羞,这才把我从梦境里拉了出来。她自个很难系好裙背上的链条,好几次都没有成功。看着她满脸的焦急与羞涩,我顿了顿神,轻轻地靠近她的后背,手指划过她那洁白的肌肤。
不一会,她爸爸领着她弟弟回来了,我们就在一起吃了顿午饭,她弟弟今年念初中,娘娘当着我的面教导儿子,向这个哥哥学习,要考上大学,将来无论做什么要依仗着。伯伯问了问我在学校里的情况,以一个渔夫的口吻嘱咐我好好学习,将来好进大城市,让我这翠儿享福。唠了些闲话,说了些家常,我看得出她家父母对我还算满意,也许是我看上去比较斯斯文文吧。很快,太阳就要落山,我起身准备告辞,娘娘十分好客,但也不便久留,就让小翠去送送我。
夕阳慢慢沉进了远处的湖水里,我尤时还记得童年我和妈妈坐着舅舅家的乌篷船去外婆家,黄昏洒在湖水里,描绘出江南水乡的宁静。我挣开妈妈的怀抱,爬上船头,用湖水洗了洗幼时的脸,湖水里倒映着我的模样,船儿划过一道微波,湖水中我的影子欢快地笑着,我也跟着欢快地笑着,结果,水中的影子笑得比我更厉害了。
晚间河道旁总会吹过一阵阵凉风,时不时拨弄着她两鬓的长发,风中不仅夹杂着两岸花草的清香,还有她身上散发清幽的体味。我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着,低着头,紧抿着嘴,玩弄着手指,我还不时地停下来等她。在河滩的碎石堆旁,我停下了脚步,叫她不要送了。她停下了脚步,好几回抬头望了望我,又低下了眉。我凑近她,问是不是有什么话给我说。她这才抬起头,那细密的牙儿咬住唇儿,眯缝起细长的眸子,平静地、神秘地斜睨住我。
“我今天这件裙子好看吗,你没来的时候我都舍不得穿勒。”抿了抿嘴,她又低下了头。
夕阳愈来愈熏红,弯弯的月亮倒映在静止河水里,像极了一块洁白的玉盘。河上的渔歌在晚风中飘荡,像是在诉说一段古老的爱情故事。我一点一点地靠近她,想象着这是我的妻子,我用手指微抬她的下颌。她静静地望着我,用那双灵性质朴的眼睛。在远山的陪衬,河水的倒映下,我俯身吻了吻她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