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周末没事，决定邀上我弟一块回家去看看老妈。

自从我爸七年前去世后，61岁的我妈，便一直独自住在乡下。我和弟弟都曾跟她说过，让她随我们一起住到市里来。

可她总说在老家住习惯了，她不但喜欢那儿的安静宁和，能有广阔的活动空间，还能养点鸡和鸭，再喂上几头羊，好不惬意。

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个特别投缘的邻居——八十三岁的，同样独居在乡下的林奶奶。

林奶奶家的房子，离我妈家仅只二百来米远。她的三个儿子，都住在二十多公里外的镇上。

数年来，不管我们给我妈买了什么好吃的，我妈都要给林奶奶送去一份；平时我妈包了饺子，或者是煮了面条，做了煎饼，也一定会留足林奶奶的那份；就连我们帮我妈买的新衣服，但凡颜色深点款式老点的，我妈都要拿她去试一下，碰上老人喜欢的就给她留下了。

作为回报，林奶奶会在我妈出去干活时，拿一根长长的细竹竿，围着我妈的房子转，一来防贼，二来也防止黄鼠狼什么的来偷鸡鸭吃。

但是，我跟弟弟回去的这个周末，这片净土上方天空的宁静，被一个突发事件打破了。

上午九点左右，我们的车就到达了村里。只是，刚进村就有人问我们，是不是有人给我打了电话，我们才回来的。

当我们一脸茫然地细问时，人们又都欲言又止，只说让我们赶紧回家去，到时就知道了。

我心下狐疑更大了，弟弟更是将车开得好像要飞起来。

02

远远地，我们就看见家门前围了很多人，还有一辆j车在那儿。

走近些看，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我妈正被两个j察架着往j车上走。我弟忍不住大喊了一声：“等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原本我弟这话，是冲着带走我妈的j察问的。可谁知旁边一个小老头，主动窜出来说：“看看吧，同伙回来了！快说，你们把我娘弄哪儿去了！”

旁边的人见我们姐弟俩一头雾水，好心地跟我们说，今天一大早，林奶奶的大儿子，过来看他娘。

谁知，叫了半天门都没人应，只得从后面拔开栓子进了屋。可不到两分钟，林家老大就鬼哭狼嚎开了。

众人连忙跑过来一看，原来是林老太太不见了。老太太住的房间里，有翻动的痕迹。据林家老大说，老太太原本藏在枕头底下的9000块钱也不见了。

有人飞快报了j，并以保护现场为由，将众人拦在了门外。

j察来到后的头件事，就是寻找证人和线索。大家的眼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两百米开外的我妈家。

可众人叫了一遍又一遍，也没见我妈应答。

正当林家老大一口咬定我妈是畏罪潜逃了时，我妈屁颠屁颠地背着一把铲子从外边回来了。

得知林奶奶出事，我妈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j方问及我妈前一天晚上有没听见什么动静时，我妈非常肯定地说没有。

我妈的这个说法，更加让林家老大确认，她就是害死他娘的凶手。因为，两家距离这么近，晚上的乡下又格外幽静，如果真有外人进入林奶奶房间，我妈不可能听不到动静。

所以，j方这才决定把我妈带回派出所作详细调查。

03

我跟我弟准备去林奶奶家里一看究竟，可门口又牵起了隔离线，不许闲杂人等出入。

无奈之下，我们只得跟着一起到了派出所。

派出所里，我妈才说出详细。她说，前一天晚上，她见林奶奶有些咳嗽，便像往常那样，拿了点备用感冒药，端了半碗面条送过去。

见林奶奶吃完面条和感冒药，准备洗漱睡觉了，我妈才回自己家。

今天天刚刚亮，我妈吃了个白鸡蛋就上菜地里除草了。临走前远远望了一眼林奶奶家，心下想着老人服了感冒药，要多睡一会儿，便没作别的想法。

等她回来时，就听到有人说林奶奶不见了，还莫名其妙地被当成了“头号嫌疑人”。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无假，我妈还特别指出，林奶奶所服用的感冒药外包装，被她亲手扔在林奶奶家床底下的垃圾桶里。

垃圾桶林原本放在进门左边的角落，近几天林奶奶有点咳嗽，自己把它挪到了床底下。就是为了咳起来吐痰方便。

j方表示会尽快落实的我妈说的话，但情况查明之前，我妈暂时还不能离开派出所。一辈子安分守己的我妈，急得语无伦次，直说自己不可能加害于林奶奶。

可j方只认证据。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四点多，有消息传来，林奶奶被找到了，我妈说的那感冒药包装袋也找着了。

林奶奶是在她自己家，放杂七杂八工具的屋里，原本替她百年后准备的棺材里找到的。

有人拿两床被子裹着她搁在里边，连盖子都盖上了。不过，幸得凶手走得匆忙，盖子留了一条缝，林奶奶才捡回了一条命。

j方分析，凶手要用两床被子包裏住老太太，把她抱到后边杂屋，还要把大几十斤的棺材盖挪开又盖上。以我妈一六旬老太的体力，是不太可能完成的。

但林奶奶虽被送到了医院，却还处在昏迷中。事情没查真正查明之前，我妈还是不能离开本村。

04

我妈见林奶奶终于有了下落，高兴得连连说好。当然，她也为自己的嫌疑终被洗清而欣慰。

因事情还没最终水落石出，我让弟弟先回去了，自己留下来陪着我妈。

然而，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左右，我跟我妈刚吃完早餐，准备出去打听一下林奶奶在哪家医院，j方又上门来了。

这一次，他们要把我妈当嫌疑人带走。我妈当场就哭了：“怎么会这样，我明明什么也没干啊……”

原来，林奶奶于今天早上醒来了，她的二儿媳妇给她喂了小半碗稀饭后，j方连忙问她，到底是谁把她放进棺材里去的。

林奶奶想都没想，脱口说道：“张秀梅！”

一旁的j员似乎有些不相信，又连问了两遍，可林奶奶都一口咬定，就是张秀梅。

张秀梅不是别人，正是我妈。

我妈得知是林奶奶指证了自己后，放声大哭：“我跟她当邻居几十年了，对她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害她？真是冤枉死人了！”

我妈被当年嫌疑人被带走的消息家，在村里传开后，大家也都不相信。都说我妈对老太太的照顾是众所周知的。害老人的如果是她的话，那河里早就没沙子了。

但是，这其中也有反对的声音。发出这声音的，就是林奶奶的大儿子，林家老大。

他信誓旦旦地说，林奶奶就是被我妈所害，我妈的目的就是要钱。因为就在前不久，我弟弟出了一次车祸，急需用钱。我妈这才不得不做出这不但违背良心，违背道德，还F法的事情来。

还大放厥词，说我们姐弟俩回家就是来取钱的：“要不然的话，什么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时候回来了？”

j方根据现场和林家老大反映的线索，飞快展开了调查。

05

直到五天后，事情才真正水落石出。

案情并不复杂。j方在林奶奶家的杂屋里，发现了几个非常明显的男性脚印，还在棺材盖上发现了几枚指纹。

另外，林奶奶房间里，也只是床上和桌子上有翻动的痕迹。桌子上的一个老式秤砣上沾有少许林奶奶的血迹，却没有指纹。

结合对应时间段里村口必经之路处，大超市门前监控拍下的视频，j方飞快锁定了真正的嫌疑人。

那人，正是林奶奶唯一的亲孙子，也是林家老大的儿子，林一。

林奶奶一共有三个儿子，除了林家老大之外的两家生的都是闺女。只有林家老大连生两个闺女之后，于36岁那年，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儿子。

这个林奶奶孙辈中唯一的男丁，一生下来就极受宠爱。不爱读书也不爱工作，年近三十还整天不务正业，不是在牌馆混日子就是在网吧。

林奶奶出事的那天晚上，村口的监控显示，林一是晚上九点左右进村的，离开时也不过十点过几分。

j方根据线索找到林一时，他正猫在镇上一网吧的角落里玩得两眼通红。j察找到他，只问了他一句：知不知道为什么找他。

他就双膝一软，哭着说：“我不是故意要s她的，我只打了她一下她就没气儿了！”并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钱，接着说：“我从她那儿哪来的钱，一分也没敢动，我怕她回来找我……”

此时的林一还不知道林奶奶并没有死。

有了林一这句话，后边的事情就非常顺利了。他交代，林奶奶的钱是他拿的，人也是他抱进棺材里去的。

原来，林奶奶出事的当天晚上，林一看到手上没什么钱了，记起前两天姑姑家的儿子，他的表弟曾去看过自己的奶奶。表弟混得不错，每次去看老人都会给钱，便想着去老人那儿要点钱用。

谁知，林奶奶却早早地就睡下了。

他叫了几声没见回音后，只好慢慢绕到后门。整个林家都知道，林奶奶家后门的栓子是可以从外边用手指头拨开的。

06

林一从后门进去后，拿手机照着摸进林奶奶的房间，将房间里的灯打开，并拿起桌上的杯子，从暖水瓶里倒水洗了一遍后，才沏了杯茶。

林奶奶终于被孙子弄出的响动惊醒了。

可是，谈话间得知孙子是来要钱的之后，林奶奶瞬间变了脸。因为，自己这孙子是什么德行，她早就一清二楚了。

见年近三十的林一不但不懂孝敬自己，反而老是来问要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林一没办法，喝完自己沏的茶后，悻悻地离开了。可没走出多远，他猛然记起自己还欠牌馆的钱，那老板扬言再不还钱的话，就要找人来打他，心下又犹豫起来。

等他慢慢疑疑地回到林奶奶家时，房间里的灯又灭了，林奶奶十有八九又睡下了。

林一只犹豫了三五分钟，便再次摸进了林老太太的房间。这一次，他没再开电筒，也没开灯，脚步也放轻了。

林一原本是想，偷偷摸到林奶奶床头，把钱拿上就走。谁知，早有防备的林奶奶早就把钱改放别处了。

林一摸了半天也没找到，不小心间，撞到了林奶奶。

林奶奶虽说八十多了，但也只是行动和反应慢了些，视觉和听觉都还好使。她很快明白家里来了贼，摸起枕头旁边的手电，脱口就叫：“张秀梅，抓贼了！张秀梅！”

林一吓得连忙想借着朦胧的月色去捂老太太的嘴，谁知老太太却飞快拧开手电坐了起来，准备找鞋子。

林一害怕老太太的叫声惊动我妈，情急之中，借着老太太的手电光，看到桌上有个黑乎乎的东西。惊慌失措之下，他大脑一懵，抓起那黑东西就朝老太大砸了去。

老太太终于不叫了，林一飞速在老人的枕头底下翻找起来。果然不出他所料，老人将厚厚的一沓钱，都藏在了枕头里。

将钱揣进口袋后，林一突然发现，老太太竟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随手抓起的竟是一个秤砣，砸中的也正是老人的太阳穴。

他又抖擞着将手指放到老人的鼻孔下。发现老人没有了呼吸，他才真正慌了神。

07

循着林奶奶的几个房间转了一圈后，林一飞快做好决定，把老人放进棺材里，造成她突然离世的假象。

林一说：“反正她也80多了，说是在睡梦中去世的，也没有人会怀疑。”

林一往老太太的身上罩被子的时候，电筒从老太太的太阳穴一闪而过，他眼尖地发现那儿出了一点血。便推断，秤砣上十有八九也沾上了血。

为了不让人起疑，把老太太放进棺材后，他又回房间把秤砣放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

走出林奶奶家后，林一还是有点不放心，打电话给自己的父亲，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都说了。这才有了林家老大，于第二天一大早来看林奶奶这一出。

林一没想到，自己慌乱间并不知道老太太当时只是呼吸微弱，而不是没有了呼吸。

林家老大知道，林奶奶是被人打伤去世的这事，瞒不住，他也没近前细看老太太，便闹出了嫁祸于我妈这戏码。

j方通过调查后得知，我弟弟出的车祸，当时就报了保险，压根儿不要自己出一分钱。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林家老大所说的关于我妈的“作案动机”，纯属子虚乌有。

真相大白，林家父子俩都被带走，我妈也终于可以回家了。

但是，我妈却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对林奶奶那么好，林奶奶还会跟着一起诬陷她。对此，j方心理医生给出的答案是，林奶奶并不是在诬陷我妈，而是当时j方询问她时，她还处于半昏迷状态中。

这些年她跟我妈接触得最多，早就形成了“有事就叫张秀梅”的思维习惯。

所以，她才在家里来了贼时，不假思索地喊出我妈的名字；半昏迷状态中，她并没听清楚j方真正问她的是什么，只知道下意识地喊“张秀梅”。

也就是说，这只是她的无意识行为。

我妈听后，这才展颜开笑，拉上我第一时间赶去了医院。

站在病房门口，远远地看见林奶奶扁着嘴开心地叫着：“张秀梅，你怎么才来呀？”我心下五味杂陈。

人心人性，至毒至坏，到底能是啥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