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造反者的札记——我曾是大明的兵

成年后,具体时间我不可能公开,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我曾到柳树涧堡军中服过杂役,不过待的时间不久,在那里干活儿时间长不说,酬劳还很低,身份地位也没什么保障,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想要换个环境、谋个好前途的我,很快换了差事。

接下来这个差事起点还是可以的,是延安府的捕快,虽说不是什么官儿,但好歹也是个衙门的人了。

我后来才懂得,他娘的,大明衙门的门槛其实并不高,只要你年轻、身体好、有一定的江湖经验,无须考试,轻松当差。无钱、无背景、无学习经历的我,这不轻松混进衙门里。


当然了,捕快的差事很杂,比如进行巡逻、搜查、捕人和教育小商贩,这个差事是有风险的,要知道,边地民风彪悍,加之当时官民关系也比较恶化,即使是一个摆摊的小商贩,那也绝不是好惹的,好在我人高马大,干架经验丰富,在办差期间,还没明显吃过亏。

我那时候并不爱和当官的打交道,似乎对往上爬没什么兴趣,反而喜欢和江湖上的朋友来往,很讲兄弟义气,很受江湖朋友欢迎,我也偶尔利用手中的职权,尽可能为朋友们的江湖活动提供便利,这样,我在江湖上那是很有号召力的。

也许我得罪了谁,后来,有人举报我与不良人员勾连,当官的觉得,我这样有损衙门威信,便把我扫地出门了,当官的根本没有听我辩解过,也没有给我一分遣散钱。

实际上,这种破事儿在当时的大明衙门里,很普遍,根本不是个事儿,关键是,你没有背景,那这就是个事儿了。

那时的我心情郁闷,生存环境好恶劣,差事不好找,但是,人总要吃饭吧。正好延绥镇榆林卫在募兵,也罢,投军去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大明的边镇,担负守卫边疆的重任,朝廷在其驻扎地划分田地,实行军屯以解决军队的给养问题,从而减少朝廷和地方衙门的财政负担,以前效果还不错,没出什么大的篓子。

后来,各级将校侵占屯田的现象就非常普遍了,兵士们没有田种,加之当官的克扣军饷的事时有发生,兵士们养家糊口十分艰难,军队军心涣散,常有兵士成群结队地叛逃,没办法啊,吃不起饭,还谈什么军纪。

大明国在太平无事时,各种问题总是容易被遮盖的,可是,一旦不太平呢?

多少年前已经记不得了,大明和蒙古人打了一仗,吃了大亏,连皇帝都被蒙古人掳走了,大明终于看到了边镇的这些问题。


这些事儿我还是听李自成说的,这家伙明明和我一样粗鲁,义军首领聚会时他却总是侃历史,好像很有学问的样子,那些义军大哥们也好像对他刮目相看,哎,气人,张献忠啊,以后你要多读点书啊!我自己得较这个劲儿,我不能比老李差。

后来朝廷大官们下令整改,一些重要衙门一起认真研究后,决定搞募兵制,以解决军队战斗力弱和大量减员的问题。

但是,招募的士兵成分很复杂,人们当兵的目的也很纯粹,就是为了银子,一旦银子发不出来,当兵的就会开小差,给盗墓团伙、走私商队甚至强盗土匪打打短工。

在榆林卫的时候,我也有过这些经历。说实话,我不想去的,但是兄弟们硬拉着我去打短工,我还因此发了一笔小财,那时候年少啊,性情豪爽,我开始阔绰起来,有人知道我的钱来路不明,趁机向我讹钱,我张献忠是什么人,岂能被人讹?

他姥姥的,有些人就是得了红眼病,既然我不给,他就去告发。这个心态,怎么说,小人心态。

卑鄙小人向当官的反应我的问题,上面一查,好了,死罪。为了整肃军纪,正需要拿人开刀,我也是倒霉,撞上了,眼看就要被杀!

这时,救命恩人出现了。

我的大恩人就是总兵陈洪范。说来也奇怪,陈总兵救我竟然是因为我的长相。他出面向总兵官王威求情,说什么“观其状貌奇异”,总兵官竟然同意免了我的死罪,这个太神奇了,我竟然因为长相而捡回了一条命,真是天不亡我!

那时候的我,人年轻,身材高大而匀称,有一个老虎下巴,面黄,兄弟伙抬举,送我外号“黄虎”。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被打了一百军棍,除了名。

也许有人会怀疑,挨了一百军棍竟然没死,这个需要说明一下,这要是搁以前任意一个朝代,肯定被打个稀烂,因为执刑时由两个执刑人按顺序有节奏的打被执刑人,执刑人打累了再由人代替继续打,听说是宋朝的时候改为由一个人打,打累了也不能换人,这样比较体恤受刑的人。

大明承袭宋制,所以,打一百军棍,实际上只有前面那三四十棍子够劲儿,身强体壮的我休息个把月照样活蹦乱跳。

总之,我犯了军法,但是奇迹般地捡回一条命。那时的总兵陈洪范,无异于上天派来拯救我的使者。

在那个特殊时期,作为一名满腔热血、一心报效大明的青年,我却四处碰壁,我急于改变这憋屈的局面!


在衙门、军营的亲身经历告诉我自己,吃皇粮是不容易的,尤其是没有背景的,想捞一把吗?风险很大的,别人能捞,不代表你也能捞,没背景,很容易翻船。

不过,那段经历让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我亲身体会了大明官府和军队的腐败,大明的水已经浑了,浑水是可以摸鱼的,这就是日后我敢造反的底气!

先写到这里,我们刚刚打下了一座其实很小的城池,弟兄们就像没见过大屎的土狗一样,都想庆祝一下,我有些时候真是败给他们的单纯,什么事儿都要指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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