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终于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太阳不再遮遮掩掩,东躲西藏,而是在天上肆无忌惮地喷着火舌,把身边的云朵烧得灰飞烟灭,把大地烤得焦黄。蝉受不住了,要死要活地吼叫着。蜻蜓在空中拍了两下翅膀,就急匆匆躲进树荫里,歇在枝干上,草叶尖。
这样的天气,实在不适合上街,我兀自站在窗前,凝望着小区的花园,目光不经意间飘向远处的田野。
说是田野,那其实是施了一半的工程,地基已经挖好,铲出的土堆成一座座小山,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停了下来,里面已被野草侵占。曾经那里是一片庄稼地,这个季节应该可看见郁郁葱葱的苞米林,不畏烈日,不畏风雨,在那儿疯一般地生长。如今,它们已经销声匿迹,只剩下一片狼藉,在不久的将来,那里将会有一座高楼拔地而起,彻底取代苞米的位置。而这只不过三五月的事,让人不尽感概,转眼之间,沧海桑田。
数年前,一个带着书卷气的青年,告别校园,踏上关中平原上的这片黄土,心中有些无奈,有些幽怨,却又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一步步,走到今天。弹指一挥间,八年已过。昨日的青丝已夹杂着根根白发,矫健的身躯已显露出微微凸起的肚腩,时间在指缝间悄悄滑过,岁月喜怒哀乐中偷偷溜走。翻看往日青涩的照片,蓦然发现,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满怀理想的年轻人,在生活的涤荡中,失去了棱角,丢掉了信念。房子,车子,人民币俨然是每天的主旋律,朝九晚五的生活,也只是成为社会这台机器上一枚小小的螺丝钉。
最近读过一篇文章,说大学毕业三年之后,无论是名校的天之骄子,还是普通高校里的路人甲,路人乙,若不注重学习,大部分人会退步到同一层次,如果整天沉浸于游戏,麻将,退得将更快。看罢,我心绪不宁。这不就是自己曾经生活的写照吗?那时在乡镇上班,学生基础差,接受能力太弱,无数的努力,并没有带来丝毫令人安慰结果,沮丧的心情油然而生。工作之余,我将所有的不满,怨忿,变成游戏中的拼杀,日复一日,浑浑噩噩。理想于我,只是昨日黄花;信念于我,只是头顶飘忽不定的云彩。
曾有一位同事对我说,她在大学里,英语口语相当不错,与人交流无障碍;工作之后,在学校里,学生英语近乎零基础,口语无用武之地,每日只限于英语文章阅读,知识的讲解,数年后,遇见外国人,想再次张口,搜肠刮肚,却只能说几句平日所接触的简单对话。
用进废退,是自然的法则,每天接触知识尚且如此,更何况在岁月里肆意地自我放逐。
偶然一次,在课堂上没收学生一本小说,翻看了几页,发现作者居然是一个九五后,不禁感叹,后生可畏,而我们这些即将步入不惑之年的八零后大叔,却如同拉磨的驴,在原地一天到晚地打着转。顿时,一种紧迫之感油然而生,对消磨的时光也感到深深地懊悔。
从此,我不再去感概蹉跎中流逝的年华,不再去留意发间逐日增多的银丝,捡起一只笔,重拾儿时的理想,在这火热的日子里,一手算题,一手书写流淌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