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童话

图片发自简书App

你悄悄喜欢过一个人吗?那种不能称之为爱情的感觉,就像夜空里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孤单着自己的身影,内心却集聚了莫大的欣喜与力量。

我每天背着书包走过徐子淇的教室外时,总会踮起脚尖从窗户里望进去,每次都会莫名其妙地撞上他的眼神。我习惯性地吐吐舌头,拉紧书包带子一路仓惶地逃到自己的教室里,在座位上缓好一阵儿,心脏都还在“怦怦”地跳跃着。

“浅浅,他今天上课时又跟老师开玩笑了,他可真幽默。”萌萌盯着我手里的圆珠笔说。萌萌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她和徐子淇是同班同学,每天放学后,萌萌都会跑来跟我汇报徐子淇的日常,她也会恨铁不成钢地教育我:“你敢不敢去跟他表白啊?这样默默地观望着到底算什么嘛,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多好呀。”

我沉默着把手里的笔转了两个圈之后,抬起头一本正经地对坐在桌子上面的萌萌说:“诶,我们叫他暖阳好不好?给他起个代号,以后我就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大大方方地谈论他了,你说是不是啊?”我想起他和他的几个朋友在一起玩耍时笑容灿烂的样子,感觉真的很像温暖的太阳呢。

“喂,苏浅,你不会是脑子有毛病吧?我让你去找他表白,你却在这里想这些没用的东西,你到底是不是喜欢他啊?”萌萌又摆出一副无奈且伤神的表情看着我。

“我是很喜欢他啊,喜欢到每天不见他一次就会感觉全身都不舒服,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精神。”我小声地说出来,虽然旁边只有萌萌一个人在,我却还是没能忍住红了脸颊。

徐子淇很喜欢足球。每天下午活动课时间,我一准儿会抢占楼道正对足球场的窗台,透过这扇窗户的玻璃,我可以清晰地看见他在足球场奔跑的身影,无论操场里有多乱,我都可以第一眼找到他,从来不会有错。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做试题的准确率可以有这么高的话,那该有多好啊。不过还是很可惜的,这种本领,无论如何也没能体现在数学题目上。

我的数学成绩可以说是要多差就有多差,我甚至还创过一个让全年级老师“津津乐道”的记录,有一次月考,我的数学成绩竟然是语文成绩的四分之一。这样明显的偏科让我们班主任老师头疼了许久。因为那会儿学校组织师生进行集体补课,成绩优异的学生分在优补班,成绩落后的分在差补班。像我这样,一科进优补一科进差补的,除了我还真再也找不出另外一个来了。由于两个班是同时开课的,所以我只能选一个。班主任的意思是让我去差补,争取不再做拐腿学生。而我居然在班主任的温言劝告下放声大哭起来,死活都不肯去差补班。徐子淇的成绩可是稳妥妥地安排在优补班里的,我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机会可以跟他坐在同一间教室里上课,我才不会跟班主任妥协呢。

最后,我如愿以偿的坐在了优补的教室。

虽然我获胜的手段被萌萌狠狠地鄙视了一番,但是作为我最好的朋友,她也着实为我感到开心。徐子淇的功课很厉害,人也阳光开朗,因此即使他在课堂上故意搞怪逗乐,老师也只是假模假样地嗔怪他一句。那样近距离的接触,让我亲眼见识到他的光彩,那些迷人的闪光点,他回答问题时的声音,他在黑板上写字的姿势,还有他跟大家开玩笑时不经意间扫过来的眼神,无一不让我的心脏激动,我假装沉静地看着他所在的位置,即使是同桌的萌萌也不会知道,我的心脏跳动是多么的剧烈。

若你喜欢一个人,你会看到他周身都在散发一种令人沉醉的光芒,我沉迷在那样的感觉之中,只想就这样守着他,一辈子。我不只一次地告诉自己,“苏浅,你不可以再这样沉溺下去了,清醒一点。”

如果你也这样地喜欢过一个人,你就会发现,当你想见到他时总也遇不到他,而当你想躲着他时,他却常常出现在你身边。轮换座位的时候,我们成了同桌。我第一次那么近的距离坐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保持着淑女的坐姿,甚至都不敢扭头看他一眼。数学课时,他忽然凑过来,在我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天知道,我在那么紧张的情绪下根本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我只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滚烫滚烫的,就像皮肤快要包裹不住那些剧烈叫嚣着的血液一般,连舌头都在微微发麻。

我始终没敢问他说了什么,而他也没有再跟我说过一句话。

我没有跟萌萌说这件事情,那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耻,因为我是那么地想要触碰到他的肌肤,我喜欢他靠近我时从他身上传送过来的温度,我喜欢他在我耳边低语的感觉,尽管我并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但是我居然在不停地幻想着,如果下次他再凑过来,我一定要镇定地扭头近距离地看一看他那双迷人的眼睛。这些想法让我觉得惶恐又耻辱,那是我第一次对萌萌隐藏心事。

第二天,当我揣着复杂的心情走进补班教室时,第一眼就发现,徐子淇自己调了座位,现在坐在我旁边的是他们班的一个女生,而他却坐到了我后面一排的位置上。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有惊讶,有失望,却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间已是夏天。教室里的两台风扇不停地旋转着,却依然不能让我们感觉到一丝的凉爽。于是下课后,大家都会跑出教室透透气。校园里两栋教学楼之间有两排柳树,每一颗都成了一个班级的课间据点,徐子淇他们班的柳树正好在我们班的对面。我们中间隔着一条被烈日炙烤着的小石子路,我朝他望过去,眼睛里蒸腾起一层雾气,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太猛烈的缘故。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身边的女朋友在笑眯眯地跟他说着话,我在眼泪流出来的瞬间转身抱住了我身后的朋友阿欣。我拼命地压抑着,阿欣并不知道我哭了,她像往常玩耍一般,双手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

“浅浅,对面那个男生一直在盯着你看诶,你们认识吗?”阿欣在我头顶轻轻地说道。

按照往年的惯例,升九年级之后是要分一个重点班出来的,我为了能够跟徐子淇和萌萌分在同一个班级,每天疯狂地啃课本,晚上总要父亲过来催我我才会睡觉,早上五点钟就开始背书。值得庆幸的是,我的身体还算强壮,除了压力大导致睡觉经常会梦魇之外,并没有像有的同学那样出现晕倒的情况,甚至连萌萌都没有发现,我在用多大的努力去追逐他们。我相信,我只是从徐子淇那里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似乎是不服输,又似乎是不满足。

只是我大概天生不是当好学生的料,那样的努力也终究没能进入重点班的排名。遗憾与释然同时涌上心头,我渐渐发现,自己对徐子淇的喜欢,总是那样地复杂,纠结。

徐子淇跟他的女朋友一直在一起,他女朋友的学习甚至比他都厉害。我默默地收敛了自己,九年级那一整年,我都没有去过他所在的那栋教学楼,没有再看他踢过一次足球。唯有一次,我终于很平静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

那是一个周三的下午,学校组织大扫除,我被分配到擦二楼玻璃的任务。因为楼层不算高,而且窗台也足够宽敞,于是我便从窗户上探出半个身子擦外面的尘土。阿欣递给我的抹布没有拧干,我看着抹布上坠落的水珠直线下降,最后掉入了楼下徐子淇的衣领里。因为是夏天,所以他只穿了一件宽敞的棉T恤,我的视线可以直接从他的脖颈看到他光裸的上身。他抬起头仰望着我,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在那沉默对视的一分钟里,我的心情异常的平静。

“子淇,擦好了没有,我们要回教室了。”他女朋友的头从一楼窗户里探了出来,我几乎是在一瞬间收回了身子。我听到徐子淇回答道:“好了,走吧。”

萌萌被她妈妈管得死死的,每天都在刻苦努力,我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好把想要说的话都写在纸上,当然写信的时间有可能是哪个比较轻松的课堂,或者是躺在被窝里握着手电筒写出来的。中考过后,我们就不可能在同一所学校读书了,她和徐子淇一定是重点高中,而我的成绩能勉强考上高中就是好的。

那种即将离别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特别的浓,仿佛我们以后都不会再相遇一般。中考前学校开大会为大家鼓舞士气,原定计划只开半小时的会忽然被延长了好久,校长让我们席地而坐,大多数孩子都听话地坐了下来,我蹲在我们班的队伍里,右手遮在额前挡住强烈的日光。忽然很突兀地,旁边男生递给我一本厚厚的教科参考书,我问他什么意思,他摇摇头说:“不知道,从那边传过来说是给你的。”他伸手指的是重点班的方向。

大概是被太阳晒了许久的缘故,我的喉咙异常干涩,甚至有些微的刺痛。我翻开那本参考书的封皮,扉页的左下角是不怎么好看的三个字:徐子淇。我拿起书用力抖了抖,确定没有小纸条之类的东西掉出来,便将书搁在地上垫着坐下了。

大会快要结束时,我找人借了一支笔,在那本参考书的最末页写了一句当时很火的歌词:“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书很快回到了徐子淇的手里,却被他女朋友顺手拿走了,我不该计较,他会不会看到那句歌词。

中考完返校填志愿的那天下午,萌萌没有来,我知道,她妈妈已经给她报了高中课程提前学习的辅导班,也许不见就不会那么不舍了吧。

徐子淇被老师喊去办公室聊了许久。我一个人在校园里一圈一圈地转着,直到暮色四合,直到操场空寂。他从办公室走出来时,我刚好转到楼门口的路灯下。

昏黄的灯光,在夏日蛐蛐的歌声中显得有些暧昧,操场上不时有凉风悄悄拂来。徐子淇拉紧书包带,一步一步向我走过来。我埋着头看着他的影子一点点靠近,忽然有种想要拥抱他的冲动,哪怕只是因为告别。

我喜欢了他三年,从初一第一次月考,考试座位排在他后面,而我不小心踢到他屁股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我们静静地站在路灯下,回想着曾经发生在这所学校的种种,我没有哭,也没有难过,只是很不舍,异常地不舍。

三年来的第一次,却是毕业的最后一天,我跟徐子淇一起回家。我们都走的很慢,到分叉路口的时候,他忽然靠近我,快速却又极轻地拥抱了我一下,他说:“苏浅,其实我喜欢你。”他转身很快,没有丝毫地犹豫。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地告诉我:拉住他!但是我的脚却像被胶黏在地上一般,嘴唇也不能张开,我只能目送他的身影渐渐走远。

高中时,我专门买了一本封皮很漂亮的日记本,每天都会在上面回忆一段初中时的美好。偶尔也跟萌萌通信,高二的那年秋天,萌萌写信给我,她说:“浅浅,你初中时在补班教室丢了的钥匙扣,上面刻着你名字的那个,我前几天在徐子淇的笔袋里看见了。”

萌萌问我:“徐子淇是不是也喜欢你?”

有时候,喜欢也许并不是件好事情,太过于强烈的感情反而让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何况那时,我们只有十五岁。那些小心翼翼的点点滴滴在时隔十二年后都被朋友圈里的一组结婚照掩盖的无迹可寻,徐子淇结婚了,他和他的妻子从高二时开始恋爱,又经历了四年的大学时光,在所有人眼中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我不是很难过,只是看着那一组婚纱照时,我抑制不住地潮湿了眼眶,他们的笑容很幸福,我强迫自己不去细究新娘化了妆的脸庞依稀可以看出与我相似的轮廓,我说过,只是守护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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