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惊蛰七七

前两日，是母亲的生日，早就已思虑好，给母亲买了一套保暖内衣，冬日的天气，穿来正好。

那天正赶上父亲和母亲都出门有事儿，晚上才回家。回来时都已八九点了，我一直在家里等着。

母亲都已准备洗漱休息了，我把保暖内衣拿过去给母亲。

看到礼物的时候，母亲已然高兴起来，我知道母亲是希望家里人记得她的生日的。到了晚上还未有动静，大约是觉得我已经忘记了罢。

但是母亲嘴里却说着：给我买衣服做什么呀，我有衣服。我知道每次母亲这样说的时候，都是怕我花钱。

一边却又把礼品盒打开，说：我看看是什么样的衣服，又很高兴的对父亲说：你今天记不记得我的生日？

还给母亲买了一个生日蛋糕，其实母亲是不爱吃这些甜点的，但我始终觉得过生日的时候要吃生日蛋糕，这是一种仪式。

我执意的让母亲吃了一些蛋糕。

生日蜡烛倒是没有吹的，因为我并没有准备生日蜡烛。

在我心里，母亲五六十岁的年纪了，想来也是不愿意那生日蜡烛上的数字一年年增加的。

而我，更不愿意。

我记得，在我初三那时候，是学习最紧张的时候，那时候上学还有晚自习的，每天都到很晚。

有时回到家都九十点了，母亲每日里都要等我回到家了才会去睡觉。

有一天晚上回到家，我记得是一个冬日里，还冷得很，母亲坐在家门口，披着件棉袄，门半掩着，刺寒的风都顺着缝隙挤了进来。

我觉着有些奇怪，问母亲怎么坐在门口。

母亲说：没事。

又问我饿不饿，说在锅里留了有黑芝麻糊，用小火煮着。然后去厨房里端来给我吃。

我随母亲一起去了厨房，这样冷的晚上，一碗热乎乎的黑芝麻糊，整个心都暖了。

母亲给我盛好黑芝麻糊端给我的时候，我看见母亲的手却有些红肿，我问母亲怎么了，母亲说没事。

我一定要问，母亲说：白天里用锅炒菜时，热油不小心泼到手上了。

原来母亲坐到门口是手上还一直疼的难受，坐在门口让手吹吹风，想舒服一些。

可是我不问，她不说，因为对于她来说，她心里根本还有更重要的记挂。

现在，母亲烫伤的手，还有印记。

多年来，我一直还记着这个画面，热烫的黑芝麻糊，和母亲坐在门口的身影。

谁又说母爱是轰轰烈烈的呢，它是细水长流，是岁月里酿成的一壶醇厚的老酒，它是生活里的一幅水墨画，晕染成诗。

平时的母亲，和许多母亲一样罢，喜欢唠叨，唠叨的烦了，也总会因为这个而和母亲吵嘴。

曾有一次，母亲晚上准备睡了，突然想吃苹果，让我帮她拿个苹果。

厨房的桌子上有半个苹果，我去拿了给母亲吃。

母亲看到苹果说，怎么拿了半个苹果，也不帮她削削，然后开始絮叨。

原本是小事，我也有些听烦了，一时生着气，把那半个苹果丢到了母亲身上。

母亲当时就没有说话了，那神情，不知道是生气抑或是伤心。

我有些后悔了，又去到厨房给母亲削了一个苹果，又切成小块儿，端给母亲，可是母亲却也不吃。

我也赌气不理母亲了。

第二天，我没有和母亲说话，母亲也没有和我说话。到了晚上，母亲还是喊我了：晚上做的小炒肉丝，你最爱吃的。

在任性的孩子面前，母亲永远是输。

前些时上街，看到一个水果摊前有许多人在围观什么，一个人躺在地上。

零碎的听了两句，约莫是因为健康问题，生病突然晕倒在地上了。

回到家，看到母亲，依然大声的，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碎碎念，突然觉得这样很好，这样的母亲很可爱。

还有什么比一个健康的母亲更好的呢？

母亲有一件旗袍，是姥姥传给母亲的，后来这件旗袍又传给了我。

母亲说，还要把这件旗袍一代代的传下去，传给我们的子女。

这件旗袍极好看，是一件月白色的绸缎旗袍，上面绣的是百合与祥云的图案。

我没有见母亲穿过这件旗袍，但是我看过她年轻时候的相片。

母亲年轻的时候，也的确是个美人，是那种浓眉大眼，开朗的美。还烫着那时流行的长卷发，穿着这件旗袍，端庄而秀丽。

后来，我让母亲把这件旗袍再穿来给我看看，母亲却怎么也不肯，说，老啦老啦，哪里还适合穿这样的衣服。

我说：不老，一直都很年轻。

但我知道，母亲确是慢慢在老去了。

以前，要是衣服袜子之类的破个小洞，我总是会让母亲帮我缝补。

我自己的针线活是很差的，也缝补的不齐整，所以总让母亲帮我缝补。

母亲的针脚缝出来，都可以赶上缝纫机踩出来的效果了，细密的紧。

家里有一对枕巾，母亲说是她年轻时结婚的时候自己绣的，是鸳鸯戏水的图案，现在看来，也是极为精巧的手工。

前些日子，我有几双袜子破了，母亲说帮我补补。

等母亲缝补完我拿来一看，浅色的袜子上用了深色的线，且针脚也乱的很。

我假意的埋怨着母亲，其实心里略略的有些哀伤了。母亲大约是老了罢。

但我从未觉得母亲的爱在老去。

---我是惊蛰七七，写有趣，好看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