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当我又瞥见西边天际的玫瑰云,驻足凝望时,思绪如泉涌。徐州的秋风虽然不再柔和,但每念及你为我低吟的那句卢森堡的话,我竟像越过了寒冬,来到春天似的,感受到春风和煦。
记得卢森堡是这么说的:“仅仅是这样一朵玫瑰色的云彩,就能让我心旷神怡,就能够弥补一切的损失。”此刻,我终于知道一个令我追念的意象,是何以在一轮四季之后依然使我一次次地感动无已了!那朵向晚的玫瑰云,最后的云,孤独而超绝,恬静而独立,正是我中意的那片心往神驰。也许只是人生中的刹那邂逅与停留,也能够留下难以抹去的倩影,一如元稹在千年前沉吟的那般:“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王小波在给李银河的信中总是以“你好哇,李银河”开头,我在其中觅得了些许亲切感,因为凑巧的是:你总在星夜为我写信,你的两封信都以描绘星空开头。我没有机会回信,但我总会在念信时对你念叨:“月光洒进窗子,如你一般温柔。”
于是,在离别后的一整个春夏秋冬,清晨时我总习惯性地寻找骄阳的第一缕金丝刺破天际;午间我便留意晴朗碧空或是云卷云舒;傍晚便等候最后一丝光明的落幕……可是,今晚星星已经到齐,倘使你没有在江南的晚风前抬头望天,仔细想想,这真是星星的损失。
我确凿无疑的是,这片天空下有你我的两双眼睛,也许在某一瞬间在某片星云上交错,即使也许毫无意义……但如果无意义,又为何会在闭上眼睛的时候浮现出你的背影,如果无意义,又为何会在转身相背星空时莫名地喟叹。我这才念及依群的那句:“可是你多么像她/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你好,哀愁”。
可是你多么像她,这片星空,这抹哀愁。
此时,我愿化身马尔克斯的信使,替他说出:“在生命中曾经有过的灿烂,终究都是需要用寂寞来偿还。”我毫不顾忌日后的惨淡或热烈与否,我只记得往昔也曾有过亮烈而明丽的风景。
我像是川端康成乘着驶向雪国的列车,既然已经拥有过昨日的轰烈,便一往无前地驶向前方一片莹白的雪国,毫无惧色,也了无牵挂。
择日相见,我们也许会诉尽衷肠,也许会“灯火昏昏话平生”,也许只是挥手寒暄。但请记得,我们或许曾拥有过同一片星夜,同一朵玫瑰云,同一盏见证了孤独时与回忆缠绵悱恻的明灯。
我离开后,要做一个虔诚于自己的人,尝遍百味仍能永远年轻,向岁月诉尽风流,那样的你,依然干净,依然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