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骄阳似火,室内微凉,空空的教室提醒着我,你们真的毕业了,直到现在我的心也就像这教室一样空空的了。
上午,发放试卷讲解,这次的考试作文是《忘不了×××》简单地翻了翻,不少学生表达的就是毕业离别在即对母校的留恋,真情流露,一扫以往的假大空。点了灿、茜、平平、佳等上台来朗读自己的作文,无一例外,读得没有写得好,倒不是平常朗读水平如此,实在是室外太嘈杂,室内人心浮躁,这些远远不及考场上的寂静,逼近的考试结束时间,所催发的离别的情愫来得真实些。孩子们已经学会了言不由衷。如果,那天毕业典礼上就有这些文章了,我敢肯定这些小作者们一定会读得声情并茂,没准还能煽情到全班哭声一片。
潘潘又迟到了,我就没少为他的慢生活着急,今天又是我打电话给家长催来的。每次迟到的他,怯怯地站在门口,一脸的羞愧,你只得让他进来,然后又会反复,迟到的频率是全班最多的,一声长叹。恰好前面读作文的同学读完了,我顺势就要潘潘直接朗读,谁让他写的就是《忘不了那位老师》呢,我瞄过了,就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原来他都记得啊!“老师轻轻地涂着药水,一边问我疼不疼……假如老师当时抬起头来,她一定会发现我眼里满满的感激……好几次我看见办公室里老师一个人在那里批改作业,我的鼻子就酸酸的……”潘潘已经从迟到者的身份迅速切换到了朗读者身份,是他的面部微表情奏效还是他的音量不小,教室里安静极了,托着腮帮子的敏敏眼睛里有什么在闪烁,白净的吴书生鼻翼翕动,我的胸腔像被一团棉花堵着……忘不了潘潘的懵懂无知。有一次课堂上正讲着某一段落的描述说明了主人公当时怎样的状态,我们确定选择答案“辛苦死了”,就坐在讲台下第一排的他如梦初醒,冷不丁抬头一本正经地询问“谁死了?”语不惊人誓不休啊!当时教室里的状况用“笑翻了”来形容绝不为过,狂笑声中爆发出尖子生精彩地回应“笑死了!”我得承认当时我的肚子差点儿笑爆啦,潘潘同学,你还能再懵懂点吗?老师可真是“愁死了!”
做了试卷分析后,给同学们举行颁奖典礼,各种校级荣誉一一发放,炀、铭、诚…….笑得脸儿开了花。惊喜的还有市级荣誉,不少学生自己都忘了参加过的作文比赛,一干人等喜笑颜开。接下来,颁发班级荣誉,这次学校新增了一个奖项“道德标兵”之前在广播里表彰了全校一群拾金不昧的好孩子,所以我也赶紧地加上这项荣耀,要孩子们现场推举。“建建!建建!”几十双手齐齐指向教室那个角落,瘦高瘦高的建建同学已经憋不住笑了,憨憨的样子,令我莫名有些心疼,14的孩子还在小学呆着,还用再说什么吗?二年级的时候被他爷爷固执地“留级”硬塞到我们班。爷爷和我有过误会,具体因为什么我忘了,只记得他当时跑到教室里来样子很凶地大声对我,学生们竟然齐齐维护我,那个已经转学的站站当时还急得横在我和爷爷面前“不许你骂老师!”童言无忌,把我感动得一塌糊涂。当然,几年相处下来,爷爷态度变了,据说曾经跑去校长那里给我邀功,不清楚他究竟怎样表达的,我只知道去年人大代表选举,他见到我的名字贴在小区墙上,激动地给我打电话“我跟他们说这是我建建的老师!”能以我为豪已经是至高的肯定了,足矣!建建同学就像一株小草,在角落里在自己的小天地里默默生长,偶尔也会“疯狂”一把,打扰到班里的同学,哪怕平常班里的卫生他维护的最多,也难免有同学打着被冒犯的名义变相排斥他。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似乎可有可无的人,竟然会是同学的守护神!梓豪讲到那一次他们两兄弟上学路上被恶狗袭击时,是建建半路杀出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愣是用一根木棒吓走了恶狗。此时,他被同学们友善的掌声请到了讲台上,还是那样想憋住又憋不住地笑着,多么淳朴的人啊……
“诗含!诗含!”同学们继续热情洋溢地推选出道德标兵之二,只见她的小脸瞬间绯红,美目盼兮,不由得想起学生们在课堂里遣词造句时,会用“袅袅婷婷”“落落大方”等词语来形容她。如果说老师有偏爱学生一说,那么我也得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就喜欢这一类的学生,幸而班上还有不少,小珏、慧慧、小怡…….她们好似兰花一样,散发着淡淡馨香。那一次在学校的大楼梯处诗含捡到一张大面额的人民币,愣是傻傻等着失主找上来。平常做卫生监督员,待同学“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以身作则,让那些偷懒耍滑的同学都不好意思逃避劳动。写得一手好字,令校长见了赞不绝口。因为个子高一直坐教室最后排,离老师最远却听得最真,她是“噪音净化器”,她始终保持着纯真友善的本色,没有人不喜欢她。啊!孩子们,你们就这样一直美下去吧……
教室再次被热烈的掌声淹没,最后颁发进步奖。妮子,你怎么摇头不上来呢?你可知道每次诵读课文时,你银铃一般的声音带给老师多么幸福的享受。美美,你怎么也不上来呢?你工整的字迹就是你慢工出细活的杰出作品啊!老师知道,你们是真的长大了,你们已经对自己有高标准严要求了,这恰恰是对荣耀的最大尊重。拒绝物质奖励是你们成长的标志!我分明看到了,老师由衷地肯定你们时你们洋溢出来的自信。是的,未来的路还很长,清晰的找到自己的位置,踏踏实实地去付出行动,去成为最好的自己!
看!黝黑的脸,长胳膊长腿的鑫、翔走上来了,咧着嘴,大大的笑容,平日里为了抓住他们的注意力,我可是没少在课堂上挤眉弄眼,谁让他们是我的学生呢?要没有他们,所谓的高效率课堂还真可能迟迟落不了地。听,带有磁性的声音传过来了,那是彭、睿、俊俊们……精力旺盛,教室里哪里有他们,哪里就热闹,是他们练就了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领。超,那回你和同桌发生一次史无前例的严重冲突,吓坏了我,我惊讶你火山般的毁灭力量,事后,你明白了如何接纳、整理情绪。还有文,明明是个心思细腻心地善良的孩子,却偏偏要用飞扬跋扈的形式来表达,多希望将来有人能细心了解你,不被你吓跑。尹,总是含着胸保护那先天发育不良的心脏,她从几乎不认识几个汉字到现在能在作文里抗争命运,吐露心声,令读文章的我常常唏嘘不已。还有果、翀、辉,今天他们的座位是空的,但他们那生动活泼的身姿,教室内外的激扬我闭着眼睛都能看到……
今天不是小暑吗?可我怎么感觉是秋天来了,热烈的夏风拂过脸颊是什么滚落下来?空空的教室一如飞空的鸟巢,寂静,超乎寻常的寂静……夏风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