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很长很长时间,我都不敢去触碰这两个字,很长很长时间,都不敢去看那种父母安在、扶老携幼的场景……一直以为,那个因他而叫作“家”的地方,他依旧在,依旧坐在客厅的木椅上,戴着花镜,看书写字;依旧在满是夕阳余晖的阳台翘盼着他的儿女们回家;依旧会在我每个下夜班的晚上打一个平安电话;依旧会在每年他生日的那天,一大家子围着他,他戴着寿星帽,傻笑着,像个孩子……但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再有再出现了,就在那个夏天,就在过去父亲节三天后的那个夏天,世界上那个最爱我的人,那个曾经用宽厚的大手温暖我的人,那个曾叫我“闺女”我亦称作“父亲”的人永远的去了,从此,天高地远,来路茫茫,我们再难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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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的父亲年轻帅气,支过教、下过乡、插过队、待过农场,妙笔生花,写的一手好字,为四邻八舍义务写对联十几年,是远近闻名的热心人。父亲喜欢看书,而且喜欢边看边写,几十年如一日,他离开后,整理他的书和手札,足足有半个书橱。父亲是家中独子,从小和寡居的奶奶相依为命,老人含辛茹苦把父亲养大成人,送到县城读书。虽然在那些非常的岁月,读书没能彻底改变他的命运,但却让他看到了读书的重要性,在父亲成家之后,即便吃不饱穿不暖,他也毫不犹豫不惜一切代价的让五个儿女外出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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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像天下大多数的父亲一样,没有做过什么感天动地的大事,没有什么可以大书特书的伟业,他平凡而微小,在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一呆几十年,每天无外乎洒扫庭院,沏茶铺纸摆墨,开门吆喝生意,与往来驻足的认识的不认识的摆龙门阵,上至周朝列国,下至家常琐事,虽无关痛痒,倒也不亦乐乎。家中常常宾客盈门,他也无不胜其扰,乐在其中。印象最深的,每每夜未央时,父亲砚台一拍,芭蕉扇一扇,我们兄妹几个和左邻右舍的一通小屁孩就绕在他的膝下,听他讲三皇五帝、龙凤呈祥的故事,像说书的,常到更深夜重,久久不肯离去……多年之后,其情其景,仍历历在目,不胜萦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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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一直那么睿智、乐观、豁达,善友而不拘小节,我总以为父亲不会老去,总以为父亲会永远那么年轻那么健康,却不知岁月正在慢慢吞噬他的健康和生命,握着他日渐消瘦的手,我多么希望时光老人再慢点慢点,我依然可以承欢膝下,依然可以远远看见路灯下他等我的身影;在每个下雨的盛夏,依然可以听到,叮嘱我“注意安全”的声音,我多么希望每天每天他还在,笑容可掬,形态依旧……人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还不及回报,他已垂垂老矣……

        院里的无花果树繁了又谢,一如您在的日子;每年的父亲节来了又走,一如您不在的日子,我不能再为您奉茶举盏,也不能再为您撩发择衣……天堂的您,是否一切安好,您若安好,我便安心,我知道,我若无恙,您便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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