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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子能在上海的大商场做服装导购,实在是托了身高的福分。她肤不白,貌也不美,胜在一双大长腿,什么衣服往她身上一套,就是好看。
大长腿是先天优势,有些人衬托衣服,有些靠衣服陪衬,樱子就是前一种。至于她略显黑黄的肤色和细长的眸子,就按照店里的规定,用化妆品来掩盖。
化妆品这个东西,是很能遮掩掉自身的不足的,樱子跟着女同事捣鼓了几个星期,那些平价的国货,在她充满青春气息的脸上,就像模像样的发挥出几分实力出来。
樱子十八岁,高中毕业才几个月,就来上海打拼了。她爱上海,如果这里的生活能为她提供一个住所,有热乎的工作餐果腹,还能每月再往家捎上几千块家用,真的再满足不过了。
当然服装导购这份工作,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光鲜亮丽,很多女客人不是来购物,而是来刷存在感的,颜色,面料,尺寸的种种挑剔,有几次纯粹是对樱子的好身材的嫉妒而已。
遇到唐畅那一天,就是她刚受完一个富太太的气,漫无目的的逛街时候。
2
唐畅的店在樱子隔壁的商场,说来也怪,尽管只隔一栋楼,目标客户的定位却不同,唐畅的店接待的是养尊处优的日韩太太,商品固然是好东西,可惜地理位置极差,客人出出进进,商场的自动门开开闭闭,而唐畅,穿着一件厚厚的棉风衣,戴了一条深褐色的围脖,在商场角落的出风口,冷得瑟瑟发抖。他长得很斯文白净,冷风中的形象忍不住叫人心疼。
想不到这个世界上有比我更可怜的店员。樱子这样想着,那团被女顾客责备外套有瑕疵质量差的怒火就散了一大半。
嗨,要尝尝朱古力吗?唐畅搓着手背问她,青涩的笑容里包含容不得她拒绝的期待。
还是不要了,我是卖衣服的,长胖了可不好。樱子很少有被当做客户对待的时候,格外不好意思。而她,其实对朱古力并不怎么懂。
我们家都是黑巧,是保护心血管疾病的,不怎么容易胖。试试吧?虽然第一回打照面,唐畅却很熟稔,从试吃盒里挑了一块大的给她。小哥哥递巧克力给她的那一刻,竟然带给樱子治愈的感觉。
果然香醇可口,樱子囫囵吞枣的吃了这一大口,有些意犹未尽。她假装不在意的瞟了瞟价格:78块,是她舍不得的价格。
她本来已经打算好了,如果唐畅问她,就还是说怕胖不买。想不到唐畅并没有强迫她买的意思,只是贴心的来了一句,还要再来一块吗?
不,不要了,我的地铁晚了,改天再聊。樱子匆匆边说边离开。
终究是心虚,樱子自己也是个销售,却唐突的结束了第一次会面,带着朱古力的唇齿留香。神奇的是,居然工作受气的压力荡然无存了。
3
樱子渐渐喜欢上了和唐畅每天照面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在上海,唐畅是她唯一的朋友吧,纯粹的,没有负担的,不是房东,不是物业,不是同事,不是老板,虽然是个推销员,却是个,对她亲亲热热的推销员,有那种邻家哥哥的温暖。
他们已经照面和交谈了很多次,说到彼此的故乡,职业,爱好,性格,工作中的糗事。樱子也习惯了,每次尝几款不同的朱古力,然后再开开心心的回家。
她下面有两个弟妹要供养,买朱古力对她是奢侈。
老是这么“厚脸皮”的吃,似乎也不太好,樱子其实已经有打算,要趁打折,从唐畅那里买一块朱古力,就当,捧个人情场。
你要不要圣诞杯配朱古力的?有天唐畅突然捧着一个圣诞杯问她。樱子这才注意到,圣诞季快到了,那个宝蓝色,印着圣诞老公公和麋鹿的圣诞杯身,有一种低调的大气。
本来杯子是198的,这次和朱古力一起卖才168,真的挺划算的。唐畅说完这句,微微有些脸红。毕竟,他也早就感觉到了,同样作为沪漂的樱子,是舍不得这样犒劳自己的。
可以的话你帮我预留吧,我圣诞节前夕跟你买。樱子咬咬牙,觉得回家过年要给亲戚朋友带点上海的零嘴,而她自己,也真的挺中意那个有派头的杯子。
行,我给你留着。唐畅在后台系统中对着圣诞杯蓝色暗中添加了一笔“已出”。他想过了,要是樱子买不起,他自己买了送给她。
4
我来买杯子!樱子兴奋的喊着。她今天卖掉了好几款冬装,是一个客户姐姐听了她和唐畅的故事,一感动拿了好几件,算上提成,她还可以给爸妈买上好几袋子年货。
唐畅走了。另外一个店员一脸的冷漠。
为什么?他去哪里?昨天不是还在这里的吗?樱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应该是为了你吧。他一脸不屑的说,都说他为了一个姑娘,私扣了公司一个杯子,被领导发现了,就这样咯。对了,这个杯子你还买不买?
我。买吧。樱子无力的付了钱,拿了杯子和朱古力,痴痴傻傻的往回走。我来了,我终于凑够买杯子的钱,你却不在这里,不在这个城市里了吗?或者是,彼此成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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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要吃黑巧克力!”
“爸爸,我要黑巧克力!”
五年后,在巧克力工厂的展厅,两个孩子同时站到了黑朱古力柜台前,而他们的父母,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都惊喜的喊出了,“是你?”
樱子已经是有自己工作室的时装设计师,她不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只是每个客人向她量身定制的时候,她都想要推荐亚麻色的面料,仿佛做出的,是一块又一块行走的朱古力。
唐畅则开了一家精致的手工陶艺店,每家客人都可以带走,他们精心制作的个性杯子,只是他最钟爱的,永远是蔚蓝圣诞款,因为那里包含着,他的青春巧克力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