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不要再来我们学校了，这样会增加我的心理负担。”
“虽然很方便，有公交车。但我不喜欢公交车的椅子，坐着一晃一晃的，很不舒服。”苏晴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红舒讲，一边欣赏着窗外的景色说道。
完全不知道反省的家伙啊。红舒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得更严厉些苏晴才会听。就在这时，从车厢旁边的位置，传来了很吵闹的声音。隔着过道放眼望去，原来是发生在敬老爱幼的座位上。有三个年轻人正在围攻一个坐在敬老席上的老大娘。好像是这三个人上车在找可以容纳三个人坐的座位，但是还差一个没找到。正在这时，发现敬老席上坐着一个老人，他们想如果让这位老人把座位让给他们，他们三个人就正好都有座位坐了。这种自私自利的想法，作为年轻人，红舒真为他们感到蒙羞。
年轻人在车内大声嚷嚷的声音响遍整个车子。
“奶奶，我们很累。我们想坐一下！”
“快点起来，老不死的。你这么呆的吗？”
“老婆婆的脸立刻变得苍白，她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她好像是脚站不稳，杵着拐杖步伐有些缓慢。有个年轻人性子比较急，拉着老大娘的衣角想把她拉起来，但老大娘像贴在椅子上似的，怎么也起不来。于是一个年轻人就把老大娘的拐杖给踢到一边去了，然后另外的两个人毫无同情心地在那儿大笑。
虽然也有乘客看不下去，但可能怕惹事，有的就故意把视线转向窗外，假装没看见。大概大家都想着明哲保身，谁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来头，会不会打击报复呢。红舒看到这一切，心中有些悲凉。
道德在心中，正义似乎在现实世界里已不复存在。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有保镖局存在的理由吧。
像这种事，在公交车上时有发生。红舒也不知道看过多少回了。他也想睁只眼闭只眼，但是他所接受的教育让他没法袖手旁观。正当他要站起来先行动时，他旁边的苏晴先行动了。她捡起脚边的一个易拉罐，朝其中一个年轻人扔去。三个年轻人立刻把视线投向苏晴。
”你这个小鬼，你要干什么？”
虽然三个人凶神恶煞地盯着苏晴，但苏晴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苏晴把手插在腰间，大声吼道。
“你们这些人，欺负老人算什么好汉。不知廉耻！”
声音很大，很适合教训人，也很适合发号司令。这也许是苏家遗传的吧，红舒想。
还没等红舒回过神来，苏晴继续开骂。
“你们这群人，到底在学校都学了什么？学校是这么教你们的吗？欺负老人，简直就是下流中的下流。”
红舒很佩服苏晴的勇敢。但那几个年轻人好像并没听懂苏晴说的，摆出一副“哟呵，你这小鬼，居然敢教训起老子来了”的一副表情。
“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
“这小鬼的监护人在不在？在的话给我滚出来。”
这三个年轻人的叫骂声响彻整个车厢，红舒一个箭步地来到事发现场。他觉得这事必须要平息下来，否则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
“对不起。我是她的监护人。”
红舒摸着苏晴的头，然后按着她的头，一起道歉。
“对不起，请你们原谅她吧。她还是小孩，不懂事。”
眼看苏晴就要说出“对不起个屁”的话，立刻捂住了她的嘴。红舒一般不会在生活里使用暴力，除非工作需要。当然，这是其中一个理由，还有一个理由是他有精神性障碍。
他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请你们原谅她吧。” 然后一个劲儿地讨好，但是他内心感到极度愤怒，甚至于他连自己双腿发颤都能感觉得到。
“胆小鬼。”
其中一个年轻人看到红舒腿在发抖，有些看不起他，朝他脸上吐了一口水。另两个人见状，也往红舒脸上吐口水。红舒依然是赔笑着。车突然停了，到站了。
年轻人轻轻敲了敲红舒的脑袋，然后“哈哈哈”地张狂地下车扬长而去。
他们走后，车门关闭了，红舒回过头摸摸苏晴的头说。
“以后做任何事前，要先想好再行动。”
“我做正义的事，需要思考吗？像你那样就好吗？畏畏缩缩的，想着就生气。”
“这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刚刚那又是什么？”
“什么？”
“你做作的笑脸！”
被苏晴用那么冷冷的眼光直视着，红舒感到一股气压，就闭了嘴。
她说的，是我故意迎合讨好别人的笑脸吗？
苏晴继续斜视他，说道。
“红舒哥，那就是你为人处事的方法？我很讨厌那样故意迎合讨好别人委屈自己的做法。你觉得你为了讨好别人而故作开心样子很好吗？你开心吗？我是开心才会笑，而你不是。你的那种笑，是懦弱。是逃避。”
红舒苦笑，不要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啊。
红舒从很久以前就喜欢笑，喜欢用笑来化解难题。这是懦弱吗？红舒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
苏晴太正直，也正直得令红舒担忧。但红舒也没觉得这样会让他不爽。
像这样直言不讳地指出他缺点的，除了他的发小，苏晴算是外人当中的第一人。
他突然欣赏起刚刚苏晴像勇士般的行动。
那种勇敢，他是没有的。
“拿去。”
苏晴伸出手绢递给他。那是一张洁白的，有刺绣的真丝手绢。是苏晴让他擦掉他自己脸上的口水。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接，苏晴发话了。
”你搞得那么脏兮兮的，作为你的主人我很没面子。”
“是哦”，红舒一边笑，一边接过手绢。
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不会讨厌苏晴了。不管苏晴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那是因为他知道苏晴是个表里如一的人。是个有什么就说什么，不会隐藏，不会遮遮掩掩的人。这样的人，心地是善良的。
自己笑得那么假，然后还要期待别人率真。多么可笑……
正当红舒一边笑一边在擦自己被那几个年轻人吐在脸上的口水时，刚才那个老大娘步履蹒跚地走过来，向红舒致谢。“谢谢你，年轻人。”红舒刷地脸红了。“大娘，不要谢我，要谢就谢这个小姑娘吧。”老大娘慈爱地看着苏晴，抚摸着她的头，苏晴笑得更天真烂漫了。
看着老大娘和苏晴两人，红舒终于明白了。
原来苏晴那么排斥他却对包括老大娘在内的牛尾小院的程璇、赵婷那么那么温柔的原因在这里。因为苏晴刚接触红舒时，红舒笑得很做作。苏晴讨厌那样虚伪和做作的人，所以才那样对他。自己如果站在她的立场，大概也不喜欢自己那个样子吧。
苏晴与老大娘坐在座位上，红舒站着，一手拉着吊环。突然，拉着吊环的手，碰到了自己的脸。他摸摸自己的脸。“我的脸真的那么做作吗？我一直在努力发自内心真诚地笑，为什么还是笑得那么不自然呢？自己到底缺少了什么呢？也许我失去真诚，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红舒一边拉着吊环一边想。
